第六十章(第4/9頁)

張少宇沒有回答,他看著劉磊。聽出來了,劉磊的話不太對。

“我還沒有找到工作。”張少宇平靜的回答道。所有人都愣了愣,聽劉磊吹得那麽厲害,居然沒有找到工作?有人幹笑了幾聲,試圖打消一下這尷尬的氣氛。

劉磊奇怪的笑了笑,看著張少宇,話中帶話的說道:“不會吧,以你的才能,會找不到工作?我還說今天這頓讓你請呢,哥們在公司裏一個月才兩千塊,這群同事非拉著我來請客。剛才看到你,我是一陣欣喜啊,哎,以前在學校,每次吃飯,你不是都搶著付賬的嗎?”

張少宇明白過來了,劉磊根本不是拉他來吃飯的,而是故意出他的洋相。看了看這桌菜,少說得兩三百塊,自己包裏所有錢加起來,也不過六十幾塊。

嘆了口氣,張少宇再次盯著劉磊。到底是什麽事情,讓他這麽恨自己?捫心自問,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什麽對不起他的事情,他為什麽要這樣?

劉磊沒有理會張少宇的目光,冷笑了一聲,看也不看張少宇,輕聲說道:“我看你也很忙,就不留你了。”張少宇這才坐下來多久,他就下逐客令了,擺明了讓張少宇難堪。就連他那些同事們,也覺得他這麽做過分了些,但他是總經理的侄兒,也不好駁他面子。大家都對張少宇報之以同情的目光。

到底是張少宇,微微一笑,站起身來,拖過身後的椅子。

“劉磊,我們是多年的兄弟,不過我實在想不起來,我什麽地方對不起你了。當初在縣城的時候,你惹了事兒,我替你擋了,頭上縫了好幾針,傷痕現在還在。這些你不會不記得吧,我張少宇做事,自問對得起兄弟了。今天,你給我難堪,我不怪你。大家兄弟一場,你給我一個面子,咱們喝杯酒。”張少宇雖然說得波瀾不驚,可那心裏,就跟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曾經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的兄弟,走到今天這一步,最可笑的是,自己連為什麽也不知道,實在是可笑。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兄弟的事情。他問心無愧,既然人家不把自己當兄弟,自己又何苦拿熱臉去貼人家冷屁股。

兄弟一場,喝杯斷交酒,從此一刀兩斷,各不相幹。

劉磊望著擡頭望著張少宇,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任何做作和演戲的成分,可惜,他沒有如願。張少宇的臉上,看不出來任何表情,靜如止水。

同事們都覺得很尷尬,從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可以聽得出來,這兩人之間好像有什麽矛盾。不過,那個叫少宇的小夥子說,曾經為了劉磊受過傷,那他們應該是感情濃厚的好兄弟才對啊。就算這少宇做過什麽對不起劉磊的事,就憑為了受過傷,也不應該如此計較,這劉磊,未免有些太小心眼了。

狠狠咬了咬牙,劉磊也站了起來,拿過桌子中間的一瓶小角樓,給自己倒上一杯,又給張少宇倒上一杯。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原因,在給張少宇倒的時候,他手抖了一下,把酒給灑到了桌面上。

張少宇毫不猶豫的端起酒杯,平舉在胸前,等待著劉磊。

劉磊也端了起來,看著張少宇,臉上的神色很復雜,像是有些疑惑,又像是有些猶豫。

“兄弟一場,送你一句話,做人,厚道一些。”說完這句話,張少宇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烈酒入口,一股豪氣沖上頭頂,張少宇把杯子重重往桌子上一頓,轉身就往外走去。而劉磊,還怔怔的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幾年的兄弟,就這麽一刀兩斷了。張少宇走出餐廳時,已經都弄不明白,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兒。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烏雲蓋頂,印堂發黑,為什麽最近所有倒黴的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撞過來。

找不到工作,還可以慢慢來,可現在,兄弟沒得做了,這才真的讓他感覺到心痛。並不是完全是為了劉磊,也因為自己。因為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劉磊會這個樣子。就算他絞盡腦汁,也想不起來任何事情,可以讓劉磊對自己產生誤會的。他一向認為自己做人對得起天地良心,對得起兄弟朋友,可現在兄弟如此對他,不禁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什麽。

此時的張少宇,心中充滿了挫敗感,他在想著,我做人是不是真的太失敗了。父母只差沒有把自己趕出家門,滿以為憑自己一個人,照樣可以過得很好,可現在工作沒有著落,前途未蔔。就連幾年以來,同甘共苦兄弟也離自己而去,老天啊,你還要把多少不幸降臨在我的身上。你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你認為我真的能承受得住嗎?

張少宇想哭,他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

回到寢室,梁進昨天晚上上晚班,還在睡覺。張少宇放下包,坐在自己的床邊,呆呆的出神。想找個人說說話,可寢室裏除了他和梁進,再不有其他人。就連這整個一樓,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畢業了,大家都各奔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