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第4/5頁)

“張哥,你的水。”唐奎遞過一杯水,小聲叫道。張少宇正在忙,頭也沒有擡說道:“放那兒吧。”說完,又開始忙自己的。他沒有注意到,唐奎一直站在他的身後,羨慕的看著他。

“哎喲,終於弄好了。”張少宇伸了伸懶腰,搖了搖發酸的脖子。剛伸出手去端茶杯,忽然看見唐奎還站在身後,於是笑著問道:“小唐,怎麽了?”

唐奎傻傻的一笑,說道:“張哥不愧是大學生,懂得真多,我要是能你有一半就好了。”

張少宇抿了一口茶,蓋上蓋子,笑道:“這算什麽呀?隨便擺弄幾下就行了。”唐奎一聽這句話,神色當時就黯淡下來。

“我看張哥弄了好久了,可是還是什麽都不懂,沒辦法,書讀得太少了。”

不知道怎麽的,張少宇看到唐奎這樣子,心裏竟然有些不忍。唐奎的情況,他聽陳叔說過一些,好像是附近哪個鄉鎮的農家孩子,沒讀過什麽書,進城打工吧,先後在工地上背過水泥,扛過石子,還被包工頭扣了工錢,一怒之下把那包工頭痛揍了一頓,這活兒自然也就沒法再幹下去了。

後來經老鄉介紹,來到這個網吧打工,就一計費軟件,張少宇也是教了好久他才學會,這孩子根基太淺了,估計也就讀了一個初中。

左右也沒事兒,張少宇拉過一根凳子叫唐奎坐下,唐奎有些靦腆,坐下來之後什麽也不說。

“小唐,家裏有些什麽人啊?”張少宇隨口問道。

“有爸,有媽,還有公,妹妹小我一歲,已經到深圳去打工了。”唐奎低著頭回答道。張少宇皺了皺眉,有些不快的說道:“把頭擡起來,大男人怎麽低著個頭?”唐奎依言擡起了頭,對這位什麽都懂,對人又好的張哥,他從來都是佩服的。

“怎麽不讀書了呢?這麽小就到城裏來打工?”

唐奎兩支手不停的互相撥弄著,聽張少宇這麽問,老老實實的說道:“我家裏窮,沒辦法,我爸媽怕我接不到婆娘,借錢修了一棟小樓,現在還放在那兒沒有裝修呢。爹媽說守在農村掙不到什麽錢,就叫我到城裏來了。”

“我聽陳叔說,你之前在工地幹的時候,把包工頭給揍了一頓,這怎麽回事兒?”

“他扣我工錢,還打我,我沒忍住,打斷了他兩根肋骨,一顆門牙,現在還欠他醫藥費呢。我本來想跟張哥好好學學,等張哥大學畢業出去工作之後,把你的活兒接過來,多掙些錢給家裏還上,可是我太笨,學不會……”說著說著,那頭又低了下去。

是啊,年紀這麽小出來打工,肯定得受人欺負,報紙上不是天天在說嗎,多少老板都扣民工的工錢,害人家連回家過年都不成,連咱們總理都親自過問這件事情了。這些為富不仁的家夥,真該拉去槍斃了!

“就你這身胚,能把包工頭打斷兩根肋骨?還一顆門牙?那包工頭多大了?少說得七張了吧?”張少宇有些不相信他的話。

唐奎的臉上突然出現不屑的神色,撇了撇嘴,說道:“他三十來歲,高我一個頭,讓我一腳就給踢趴下來,我騎上去就是兩拳,打掉他一顆牙。張哥,實話跟你說吧,我爺爺以前混袍哥的,拳腳可厲害了呢,我從小就跟他學,打架從來沒輸過。”

這段歷史張少宇知道,四川在解放以前,曾經有過大規模的袍哥組織,袍哥一詞來源於詩經中“豈曰無衣,與子同袍”,意思是說兄弟之間,患難與共的情份。當時的袍哥組織,類似於今天的黑社會,不過人家是劫富濟貧,鋤強扶弱,後來也參加過一些革命活動,被反動派利用,解放後,被人民政府給取締了。

四川人永遠都不能擺脫“袍哥文化”的鼻息,時至今日,為朋友兩肋插刀,義氣為先,仍舊是四川人,特別是四川年輕人的行為準則。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小兄弟,還出生在這們一個家庭。

“兄弟,聽哥給你說,男人,得把志向放得遠大一些,在網吧裏當個網管,一個月掙千把塊錢,你就滿足了嗎?世個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沒有做不到的事情,好好幹吧,總會有出人頭地的一天。”

唐奎不好意思的笑了,扯著他那件洗得發白的破衫衣,突然擡起頭,誠懇的對張少宇說道:“張哥,你以後能幹了,能帶上我麽?”

張少宇一時倒有些錯愕,能幹了?什麽叫能幹了?仔細一想,哦,這小子原來說的是以後成功了。當下搖頭笑了笑,自己現在不過是個還沒畢業的大學生,而且還是專科生,能有什麽成就?這傻小子啊,真是傻得可愛。

於是,認真的點了點頭,拍了拍唐奎的肩膀:“行,哥以後要是發達了,一定記得捎上你。”

唐奎好像得到什麽承諾似的,開心的笑了,站了起來連聲對張少宇說著謝謝,隨後跑回服務台,繼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