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完美的修補】

“哦?是周兄弟啊,不知道你要詢問些什麽?”

師勝素望了周易一眼,這個年輕人倒沒像那些畫界老滑頭一樣,用什麽假名托名甚至是不具名,還沒能懷上壁呢就先學匹夫。人家肯具上真名,那是沒對自己這個混社團的作偽大師另眼相看,比那些既貪心《冬景香居圖》,又要愛惜名聲羽毛的老家夥可光明磊落的多了,並非是酸腐文人一流。

“呵呵,我想確認一件事。尊夫人確實是從貴州某個苗寨中得到的這幅畫作麽?”

傳說巨然和尚在南唐兵敗之後,是與後主李煜一起到了開封。在文章華彩的北宋,他這個書畫僧的地位可比李煜這個亡國君主高多了,一度成為開封貴胄的座上客。《冬景香居圖》是他平生最得意的畫作,就算他後來圓寂歸天了,也斷然不會流落民間,古代交通不便,開封距離貴州又何止是千裏之遙,怎麽這幅畫會落在了貴州的苗寨之中?

在古玩行最忌諱的就是講故事、聽故事,可如果一幅有來歷的名畫突然出現在某個鄉野角落,卻沒有合理的故事支撐,那也不對。

其實這些與會的行內人也都有這個疑惑,不過大家都是有眼力的,看得出這幅畫不簡單,如果說這也是仿作偽作,那巨然和尚也得唱征服,更何況無論是墨色宣紙,都最少是千年古物,肯定是真品無疑。東西既然真了,也就沒人會去過問它的來歷如何,行家們看得還是東西,不是聽故事。

甚至房圖曾這個當代身價最高的‘活畫家’,還有些輕蔑地看了一眼周易,感覺這個年輕人是在賣弄,提出的這個問題很是無謂。

“這畫確實是從貴州苗寨中所得,依我猜想,很可能是某位王公大臣得到了此畫,後來又因為某種原因被貶貴省,這才會輾轉流落苗寨的吧?”

師勝素是個作偽的祖宗,說到編故事可比如今的網絡寫手強出了百倍,當然也想過這東西的由來;不過既然是真品,那就有無數可能了,被吳三桂用弓弦絞死的那位明朝皇帝不就曾經流落雲貴麽?或許正因為這幅畫落在了大山之中,才能世代相傳,沒有被戰火損毀。

“哦,是麽?”

在師勝素開口解釋時,周易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發現這位‘白紙扇’面色微微一變就隨口遮掩了過去,於是也就不再追問,只是微笑道:“既然是真品就好,也就不枉我們花費心思來修補它……”

“年輕人,你太狂妄了,這幅名畫不是你有能力修補的,所以要花費心思修補它的是我們‘東文會社’,不是你!”

不知為何,周易讓淫次郎莫名生出了一種危機感,大島國公民的直覺告訴他,這個華夏年輕人很可能會破壞他的好事。

“呵呵,淫先生未免太過自信了吧?”

周易擡手阻住了怒火中燒的唐寶和憤憤不平的李芳菲,瞥了淫次郎一眼,轉而卻對‘小巨然’房圖曾道:“房老先生是國畫權威,自然知道‘畫人難畫手、描人難描神’的道理。不巧的是,小周後的臉部和部分身體都被破壞,雖然重新成功裱糊,卻難有補天之效,美人失去了神髓,這又該如何修補呢?只怕光憑師先生的描述,就算是房老先生這樣的大師、巨然專家,也無法做到萬全吧?”

此言一出,內行人無不點頭。周易說得沒錯,原畫損毀,小周後又早就成了歷史塵埃,絕對不可能活過來給人當模特,正所謂一千個人心中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僅憑師勝素的描繪,別說房圖曾只是個現代畫家,他就是巨然和尚從西天回轉,恐怕也會因為時過境遷,無法畫出當年的味道了。

這個年輕人有意思啊,簡直就是給房圖曾出了個難題,妙得很!

自古都是文人相輕,你就甭指望文人之間能夠建立起搬磚工般的濃厚情誼,房圖曾這幾年在島國混的風生水起,墻外開花墻內香,同行早就瞧他不順眼了,所以聽了周易的問話,一個個心裏暗爽,好比是八月天吞了個冰疙瘩一樣。

“年輕人,好高騖遠、眼高手低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房圖曾微微搖頭道:“現在誰也不能起小周後於地下,再建一座同樣的‘霧山艮嶽’,布置一處香居,又怎麽可能把這幅畫修補到完美?不過我卻有自信憑借師先生的描繪,將這幅畫恢復到八九成,你可以做到麽?”

“房先生,您真有這樣的把握?”

師勝素嘴裏說著要完美修補,其實也知道這是絕不可能的,修補之後能達到原先的八九成模樣,自己也就去了心劫。估計這也就是房圖曾,換了旁人怕是連七成的把握都沒有。

“my god,修補到八九成?這不可能……”

越是技法高超的作品,就越是難改。在眾人看來,房圖曾這已經是口氣頂破了天,就連亞當教授都連連搖頭,他對華夏畫雖然了解不多,可藝術是相通的,要修補一張二三流的西畫容易、修補達芬奇、畢加索的作品呢?那簡直太難了,要修補到八九成,修補者就要有不低於原作者的功力,要修補到十成,修補者就要有超越原作者的功力!這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