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二章 一肚子話，一個人聽

上H內M飯館內。

“你有事兒呀？”艾青俏臉紅潤，托著下巴問了一句。

“我天天都有事兒，啥事兒都不算事兒了。”沈天澤舌頭梆硬的回了一句。

“那繼續嘮嗑，我聽著。”艾青主動給沈天澤倒酒。

沈天澤聳耷著眼皮，臉頰紫紅的看著艾青，話語含糊不清的就繼續跟她倒著苦水：“艾青，我問你，你覺得我成功嗎？”

“從有沒有錢的角度上講，你算成功了。”

“不，我成功個屁啊……我成功……我他媽活的最失敗了，你知道嗎？”沈天澤拍著桌子，毫無素質的在包房裏吼道：“從家庭的角度講，我他媽從小就沒有親生父母，是二大爺，二大娘，含辛茹苦的把我養大了，現在他們到老了，我想報答他們……可他們不需要我……就喜歡在農村拾掇拾掇地，跟鄰居扯扯淡，過著自己的小日子……可現在呢？現在他們因為我，弄的家不敢回，跑到北J去住……他們不習慣啊，可是沒辦法，他們為了我就得折騰，得強迫自己在不喜歡的地方呆著。艾哥，你說我成功嗎？……小的時候，我發過誓，如果我有一天結婚了，那一定要讓孩子有個完美，健全的家庭，因為我知道孩子小的時候，沒有親生父母在身邊是啥滋味……可我還是沒做到啊，小敖剛一歲，我就和嵐嵐離婚了……我大哥沈燼南，在監獄裏待幾年了？我想給他整出來，可是現在不是時候啊……因為他在裏面比在外面安全，他為了我，為了公司就得繼續蹲著……你說，讓你說，我算成功嗎？”

艾青托著下巴，只靜靜聆聽著，點頭回應，但卻不接話茬。

“說完家庭，再說愛情。”沈天澤眼圈通紅，捂著胸口停頓半晌，就繼續宛若竹筒倒豆子一樣的說著：“艾哥，今天這屋裏沒有外人……我跟你說一句實話，其實，我心裏最喜歡的人不是嵐嵐。可生活就是這樣，人生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你喜歡的，你留戀的，或者說你特別在意的，往往都會和你擦肩而過。婚姻是什麽？是柴米油鹽，是相濡以沫，但不一定是你心裏的那個最喜歡……這個道理，我不用別人教，我懂，所以，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後悔選嵐嵐當老婆……可我倆還是離婚了……艾哥，我掏心窩子的跟你講……我心裏對嵐嵐很愧疚，她哪怕就是有萬千不好，身上毛病無數，可她還是我結發夫妻啊！她替我擋過槍，替我籌備過會所……替我洗衣服做飯，給我生孩子！我，沈天澤，就是她的全部啊。我他媽不想離婚，我想照顧她後半輩子，給她個依靠。不瞞你說，我曾經堅信，哪怕就是二胖他們離開我了，嵐嵐都不會……可卻沒想到，她先走了，我留都留不住……你說，我失敗嗎？”

艾青怔怔的看著沈天澤，小手僵硬的擦了擦眼淚。

“公司，兄弟！”沈天澤攥著手指頭，眉頭緊皺的忍著淚水繼續說道：“這五年，我親眼看著自己的事業從無到有，奶站，會所，盛世萬豪，嘉陽地產……我他媽就跟坐著火箭似的，好像一眨眼就身價幾億了……可我一樣也親眼看著最好的兄弟周琦慘死，看著陸濤家破人亡，看著楊鑫頂著殺人案進監獄，看著大菠蘿的父母哭兒子……艾哥，我一點不騙你，現在我一到晚上最怕接電話，最怕一接電話就有人跟我說，誰誰誰出事兒了……前段時間，我在沈Y睡不著覺，嵐嵐領我去看大夫，醫生跟我說，我有焦慮症狀，我得吃藥。可藥吃完了治病嗎？！根本沒用，因為我還在這行裏，我的焦慮就不可能被根治……我沒辦法跟醫生說，也沒辦法告訴他，我有一幫兄弟跟著我，我真他媽不想看他們一個一個的離開我……我想護著所有人，可我做不到啊……混到今天，公司沒了，媳婦走了，孩子不在身邊……逢年過節，我給兄弟燒的紙錢，得成卡車拉……艾青，其實我活的挺失敗的……真的。”

說到這裏，沈天澤低著頭，嘴唇顫抖的流著眼淚：“唉，喝點小酒，倒倒苦水，你別嫌我煩昂！”

艾青托著下巴，皺眉反問道：“我倒不嫌你煩人，但就想問你一句，你能不幹了嗎？”

“呵呵，不幹？我現在還能選擇不幹嗎？”沈天澤把所有心裏話全說了之後，整個人反而看著輕松了很多，好像是身子也輕了，動作也流暢了，完全不像剛才那樣沉重，看著哪兒哪兒都沉重。

“那就喝，喝完了就醉，醉完了，明天你還是你，還得往前走！”艾青大氣無比的端起酒杯喊道：“像個爺們似的，把頭擡起來！聽過一句話嗎？叫臉上的滄桑，遠沒有眼睛裏的故事深邃。”

“呵呵。”沈天澤一笑：“你還挺有詞兒！”

艾青聞聲可愛的吐了吐舌頭：“我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