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倚待與誰聆

梅嶺風景區離南昌市區並不遠,路上還吃了頓早飯,上午就到了。吳玉翀在梅嶺山莊訂了三間套房,遊方、華有閑與她每人一套,這讓華有閑覺得很不好意思,遊山玩水是遊方請客還挺享受。

遊方則笑著說道:“既然來了,你就好好玩吧,將來有找你幫忙的機會,到時候別推辭。”

午飯時點了一道特色魚湯,下午幾人去遊玩洗藥湖。遊方出來行遊和一般的遊客不一樣,既不趕著參觀景點,也不刻意到各名勝古跡擠在人堆裏拍照,基本上是跟著感覺走,背手跨步行樁,胸臆吞吐之間連眼睛都閉上了,只有到了靈樞薈萃之地才睜開雙眼停留,取過畫夾坐下作畫。

吳玉翀一只手輕輕挽著遊方背在後面的右臂,落後半步隨行,遊方的步子不緊不慢,卻又不顯拘謹,端正從容中自有瀟灑隨意,吳玉翀的腳步很輕悄,如行雲流水,走在遊方身邊竟有天成之妙,看得後面的華有閑暗暗點頭,就覺得這兩人就應該這麽攜手而行,錯開半步都不合適。

有風從山間來,拂過湖面,吹起了吳玉翀的發絲,拂在遊方的肩頭以及耳側。他當然能感覺到,只是默默前行,嘴角眉梢微微帶著笑意。

至於華有閑,左肩背著吳玉翀的琴盒,右肩背著遊方的畫夾,手裏還提著個小馬紮,腰裏挎著腰包,純粹就是一個跟班的。別看前面兩個人走的不快姿勢很瀟灑,可這是在湖邊的山野中,地勢高低起伏還有大小碎石分布,他要一路小跑才能跟得上,幸虧有功夫在身,輕功練的已經相當不錯了。

遊方在湖邊停留時,便坐下畫對面的山,每到一處畫一幅。這裏有山也有湖泊泉流,而遊方在湖邊卻只畫對岸的山,水一筆未畫全部留白,但是筆意之中卻似自然能凝聚水意,就連華有閑也一眼便知遊方畫山其意卻在水。

遊方在一處只畫一張畫,繞湖而行在多處停留,畫出了環湖群峰的不同角度,吳玉翀一直在旁看,好奇的問了一句:“遊方哥哥,你在畫什麽?”

遊方未答話,手中炭筆在白紙上勾了四個字——疊障尋巒。

吳玉翀從華有閑肩上取過琵琶,輕輕彈了一曲,隨著她的琵琶聲,遠處有水鳥飛來就在湖邊遊蕩徘徊不去,弦聲清越若輕撫湖面的山風。遊方畫了一下午的畫心神皆倦,聽見這琴聲卻有一種難言的安適。華有閑則在一旁看著遊方的畫,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腰間傳來秦漁的微鳴聲,很像是舒適至極的呻吟,遊方的筆意凝煉的是純陽水意,這一路上他都在以畫入境養煉劍靈,而劍鳴似乎能與琵琶聲共鳴。老頭子還是小看小遊子了,他以為遊方未掌握神念之前無法凝煉劍靈化實形,但此時的劍靈已呼之欲出,只差那麽一個契機而已,遊方化神識為神念之日,就是秦漁若有實形之時。

當然對於他人來說,世上並不存在秦漁,但對於遊方來說,秦漁如何與世人無關。

山莊中有溫泉,從洗藥湖回來天色已晚,好好休息一夜泡泡溫泉,第二天上午遊方對華有閑道:“也不能總是辛苦你,今天就自己到風景區轉轉吧,不用跟著我和玉翀,兜裏有零花錢不?”

華有閑趕忙道:“有有有,出門的時候宋老板給了好多呢。……遊大哥別和我客氣,跟在你們後面遊山玩水真的好享受,背點東西算什麽?”

遊方笑著說道:“要你出去玩就出去玩,今天我和玉翀要去伏龍山中走走。”

華有閑眨眨眼睛也笑了:“遊大哥不希望被打擾的話,那我就自己玩去了。”

遊方很幹脆的點頭道:“對,我不希望被打擾!此去聽琴,倚待與誰聆?”

華有閑直皺眉:“遊大哥知道我讀書少,就別說這些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啊。”

遊方伸手敲了他腦門一記:“那就多讀點書!”

華有閑開車將他們送到伏龍山下的路旁,然後打聲招呼自己走了。

擡頭看山勢,狀若一條長龍隱現,卻不見首尾,北望有一條山澗從絕壁間瀉下,形成蜿蜒的泉流沿山腳回旋,恰似遊龍戲水。遊方背起吳玉翀的琴盒,吳玉翀背著遊方的畫夾問道:“遊方哥哥,咱們去哪裏玩呢?要跟著那些去翠巖寺的香客一起走嗎?”

遊方搖了搖頭道:“我不是來燒香的,就往山水佳處行走,先去看洪崖丹井,然後你喜歡去什麽地方,我們就去什麽地方。”

吳玉翀:“我喜歡?那遊方哥哥你呢?”

遊方背手道:“已在洪崖下,於山中望氣、吞吐江湖而已。”

吳玉翀聞言微微怔了怔,山中望氣、吞吐江湖,好恢弘的胸臆氣魄,這可不是一般人能說的話,但遊方卻是輕描淡寫,既沒有故作高深之態也不像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