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伴月山中

遊方在練劍,地點位於山莊別墅後上方的密林中,這是個多雲的夜晚,天上沒有星月之光,山中卻有劍光流轉,灑落時如星芒,揮動時如匹練般的月華。

此刻的秦漁,身姿增添了月影仙子般的明媚,神色中卻有一抹再見齊箬雪時那般無言的嫵媚風情。

上次在郴州南塔公園地下,秦漁就已宛若真人,只是感應中缺乏靈動人氣。她當時伸手將琉璃珠“接”了過去,是遊方第一次看見她笑,也是第一次主動的人性化交流。現在的她在劍意流轉中卻已經擁有了人氣靈動的感應。

遊方不是一個“人”在獨舞,劍意生動仿佛化蛹成蝶,那便是帶著生動靈性的秦漁。這靈性是遊方所賦予她的,但秦漁就是美女秦漁,不是世上任何一個人。

如果說遊方的畫卷可以攜帶世間的山川風景與靈樞地氣,那麽這一柄配劍攜帶的就是另一種風景——世間的美人風情。但是遊方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女子,都不可能有秦漁這般淩厲的煞意,她畢竟是一柄殺人利器所凝煉的靈性。

這般劍舞,以古人的話來形容“合於桑林之舞,乃中經首之會”,不僅是在凝煉劍意與勁力,也包含著陰陽生煞大陣的玄機,沒有動用七曜石與冷雲晶,遊方與秦漁就是陣法的中樞,很類似於他與向影華在月下舞劍,但此刻看上去只有遊方一人,陣法也是含而未發。

他這幾天一直沒有離開山莊別墅,不僅夜間練劍,正午也練劍,幾乎達到心無旁騖的狀態,除了吃飯之外就是練功,連睡覺時都在運轉內養心法,這裏也是一個很好的修煉環境。

師父傳授煉境心法時曾提到過:歷世間大喜大悲、驚心動魄之事,莫自傷形骸、莫如死灰槁木、莫激忿癲狂,神魂不欲瘋魔必有所寄,所寄莫失。

這番話很不好理解,劉黎一生不知經歷過多少驚心動魄與大喜大悲,從表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但若只把他當作一位嬉皮笑臉的老頭子,那就完全看走眼了。去年這個時候,吳屏東仗無形之劍而去,誰又能看出,這位一生儒雅的學者,胸懷中是怎樣的壯烈?

遊方尚未到達那種人生境界,他的經歷談不上大喜大悲,但齊箬雪的事,也讓他很有牽神之處。他的處境說是驚心動魄稍有些誇張,但那夜的揮劍一跳也足夠驚情,不知那位神秘高手是否仍在暗中窺伺,他得步步小心。

按他一貫的秉性,可能早已遠遁千裏,劉黎專門鍛煉過他,那時他連靈覺都尚未掌握,在洛陽把也劉黎給甩掉了。可是今天諸事未畢、情況不明,他也不好丟下向影華甩手就走,向影華勸他不要離開山莊,倒也是保護他周全的一個辦法。

不知齊箬雪的情況怎樣了?姑娘家遭遇這種事情,她卻什麽也不能說,這種感覺絕對不會很好受,也不知她會不會做錯事給自己帶來麻煩?那位神秘高手應該很清楚他就在白雲山中,遊方卻不知對方在何處、究竟已了解他多少情況,這種感覺也很不好受。

住在山莊看似悠閑享受,條件很奢華,可仿佛受困於無形之網,小遊子寧願回到康樂園那個一月七百塊租來的溫馨小窩去。如果屠蘇、肖瑜都回來了,那生活就更美好了,可惜啊!現在回頭想,去年那一學期的日子,過的實在太舒服了。

但遊方並不消沉愁苦,對師父傳授心法時所說的話似乎明白了一些,他的應對就是練劍,每日誠意潛心專注練劍。內家功夫、煉境之道、靈樞陣法全部融入其中,他雖已邁入真正的高手行列,不怵任何大場面,但畢竟修為尚淺,最近連續三次遇險。

第一次是遭遇孫風波,無路可退很是狼狽;第二次是在松鶴谷的祭壇上,差點下不了台;第三次就是遭遇神秘高手,差一點徹底栽了。油梭子發白——還是短煉啊!

俗話說勤能樸拙,但遊方可一點都不“拙”,他的手段之“巧”已超出大多數高手,如今須追求體會的,應是傳說中大巧不工、無跡可尋之境。他練劍並不忌諱向影華,現在的處境,也不能脫離向影華的神念之外,就像在費居村的時候一樣,她愛怎麽看就怎麽看吧。

以向影華的眼界,還有什麽能令她動容呢?就是這樣的劍法,曾與她合舞共鳴!遊方還真不是故意的,他一直就是以練劍為精進之要,師父劉黎就是這樣吩咐的,其他的一切手段都是輔助。

遊方自幼跟隨奶奶和父親學拳腳刀劍,然後與三舅公學內家功夫,功夫有成之後才遇到的師父劉黎,還得到一柄寶刃秦漁,獨特的機緣造就了此劍匪夷所思的靈性,他的劍法包含了很多獨有的精妙,連向影華見了都欣賞不已。

就是有一點小小的遺憾,遊方這幾天練劍,卻沒有邀請就在身邊的她合舞。松鶴谷中月下對劍,是那麽的默契神妙,祭壇上激引天機大陣,一番劍舞堪稱合璧,天下同道盡皆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