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不說我也知道

劉黎憋著一臉壞笑,故意不看遊方,神氣活現的眺望遠處口中自言自語道:“小遊子呀,你可真是名副其實,比這大明湖裏的魚還滑溜,我老人家一個不溜神,你就溜到濟南來了。”

遊方如果是神通廣大的孫猴子,那麽今天就是遇到劉黎這尊如來佛了,他像一只鬥敗了的小公雞,扶著欄杆有氣無力道:“老前輩,我徹徹底底認栽了,您是怎麽找到我的?”

劉黎一咧嘴:“我不是找到你,而是就在這裏等你來。”見遊方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又笑著解釋道:“你懂風水,能在我地師劉黎的口中得到一個‘懂’字的評價,已經相當不簡單。你這種人既然來到了濟南,元神又受了傷,我在小滄浪亭等著就可以了,只要天氣好,你一定會來。……呵呵呵,今天天氣真不錯,是不是?”

遊方站直了身體,不解的問道:“您老怎麽料定我一定會到這裏來?”

劉黎一指周圍反問道:“你看看此處是何地?濟南號稱泉城,這眾泉眼匯流的大明湖就是濟南城的‘地眼’所在,而你我立足的小滄浪亭,就是此地眼的靈樞匯聚之處,你自己看看是不是?”

遊方環顧四周,不得不承認老頭說的是實話,只得答道:“我來的匆忙,並未觀望濟南全貌,但就此地所見,按風水的講究,大明湖確實是靈氣匯聚之地,而這個小滄浪亭,是這個風水局的中樞位置。……但我還是不明白,我今天只是隨便走來的,出門時根本沒看風水。”

劉黎卻岔開了話題,莫名的又問道:“小遊子,你認識信教的出家人嗎?”

遊方有點詫異,想了想答道:“我有個長輩在道觀裏當住持,但我從來不認為他是個真正的出家人,只是忽悠遊客的香燭燈油錢而已。”

劉黎:“你認識的人還挺多!這世間有些人信教十分虔誠,但根本沒有真正的見知,不過是一種暫時沉迷的心理慰籍而已,他所信的東西對他沒有用處,解決不了實際的問題。還有一種人口口聲聲說不信也不敢信,卻很懂門道,無時無刻不在利用這一套,自以為得意,卻不知這也是見識之障。”

遊方:“前輩是在說我嗎?我就是後一種人?但我今天並不是看風水而來,也沒自以為得意。再說了,信風水和信教是兩回事吧?我只是懂一些風水,明白其某些方面有道理所在,並不一味迷信而已。”

劉黎點點頭:“所以你並不在這兩種人之中,而是在兩者之間。你懂它的門道,又懷疑它的謬說,已接觸到一些真玄妙卻還在懵懂之間,不足之處恰恰是沒有建立真正的見知。”難得見他如此莊重平和的說話,此刻看上去也是器宇雍容很有高人風範。

遊方卻更加疑惑,搖頭道:“前輩的話與此時此地有關系嗎?”

劉黎:“大有關系,你既然是個內行,身處濟南元神又受了傷,按風水地氣之說,待在什麽地方最合適,還用我教你嗎?”

真是一語點醒夢中人,遊方也反應過來了。按風水的講究,水能聚陰,尤其是湖泊池塘一類靜水蓄積之處。但是在大白天,陽光下的湖邊,水面聚陰而返陽,是最能調和生機溫養形神之處。大明湖是濟南城的地眼,小滄浪亭又是此地風水局中樞所在。

淩水靠山荷葉環繞,面對平湖開舒蕩漾,陽光下生氣勃勃陰陽調和。遊方元神受傷,若按風水之說,在地氣最能滋養形神之處感覺也最為舒適。或者是無意中受元神的指引,或者僅僅是一種巧合,遊方在濟南城中找到了最適合自己停留的位置。

他就像一條在水中漫無目的的遊魚,而劉黎清楚他這條魚待在哪裏感覺最自在,於是就在小滄浪亭等著。想到這裏遊方不禁點了點頭:“原來如此,在有意無意之間。風水本就包含環境學的原理,並不是很難解釋。”

劉黎鼻孔中哼了一聲:“你對風水地氣尚未有真見識,非要用另一番道理去解釋這番道理,才覺得心安理得、有了真知真見嗎?……說實話,假如你到了濟南卻不知來到此處,我還懶得再見你!”

遊方突然一拍腦門:“不對呀,假如前輩知道我來了濟南,在這裏等著也能說得過去,但你怎麽敢肯定我一定會來濟南?我已經從河北跑到山東了,您是用什麽手段察覺到我的行蹤?”

老頭的眼神似在嘲笑:“這就叫會者不難,不明白的人想一輩子也不會明白。知道此時此地你在我眼中像什麽嗎?”

遊方低頭看了看自己:“像什麽?”

劉黎:“就像一條扔進油鍋裏的魚,折騰出好大的動靜!這裏是地氣靈樞所在,又是水邊陽和之氣所聚,你身上那把劍帶著那麽重的陰氣和煞氣,一路攪動的地氣翻騰,我想不發現都難!……我能感覺到你身上的那把劍所在,只要沒有脫離我的神識之外,離老遠就可以追蹤你的行跡,當然知道你來了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