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中原八義與鐵傳甲

片刻之後,門外又有一陣腳步聲傳來,獨眼婦人沉聲道:“什麽人?”

門外一個破鑼般的聲音響起:“是老七和我。”

這兩人一個是滿臉麻子的大漢,肩上擔著大擔的白菜,另一個長得瘦瘦小小,卻是個賣臭豆幹的。

此刻兩人目光兇狠的瞪著鐵傳甲,賣白菜的麻子一把揪住他,厲聲道:“姓鐵的,你還有什麽話說?”

獨眼婦人沉喝道:“放開他,有什麽話等人來齊之後再說不遲。”

麻子咬了咬牙,終於放開手,向桌上的骨灰壇叩了三個頭,目中已是淚落如雨。

半個時辰之內,又陸續來了三個人,一個肩背藥箱,手提虎掌,是個走江湖賣野藥的郎中。

另一個滿身油膩,挑著副擔子,前面是個酒壇,後面的小紗櫥裏裝著幾只粗碗、幾十只鴨爪鴨翅膀。

還有一個卻是個測字賣蔔的瞎子。

這三人見到鐵傳甲,亦是滿面怒容,外面雪光反映,天色還很亮,屋子裏卻是黑黝黝的,充滿了一種陰森淒慘之意。

這七人盤膝坐在地上,一個個都鐵青著臉,緊咬著牙,看起來就像是群惡鬼,從地獄逃出來復仇的。

鐵傳甲亦是滿面悲慘之色,垂首無話。

獨眼婦人忽然道:“老五,老三究竟能不能趕得到?”

那賣酒的胖子道:“一定能趕得到,他已經打過招呼。”

獨眼婦人皺眉道:“既是如此,他為何到現在還沒有來?”

那賣蔔的瞎子長長嘆息了一聲,緩緩道:“我們已等了十八年,豈在乎再多等這一時半刻。”

獨眼婦人也長長嘆息了一聲,道:“十八年,十八年……”

她連說了七八遍,越說聲音越悲慘,這十八年日子顯然不是好過的,那其中不知包含了多少辛酸、多少血淚。

七個人的眼睛一齊瞪住鐵傳甲,目中已將噴出火來。

那賣蔔的瞎子又道:“這十八年來,我時時刻刻都在想重見鐵某人一面,只可惜現在,我卻再也瞧不見他了。”

他蒼白的臉上,肌肉一陣抽搐,澀聲道:“他現在已變成什麽模樣?老四,你說給我聽聽好嗎?”

賣野藥的郎中咬了咬牙,道:“看起來他還是跟十八年前差不多,只不過胡子長了些,人也胖了些。”

瞎子仰面一陣慘笑,道:“好,好,姓鐵的,你可知道我這十八年來,日夜都在求老天保佑你身子康健,無病無痛,看來老天果然沒有叫我失望。”

獨眼婦人咬牙道:“他出賣了翁天傑,自然早已大富大貴,怎會像我們這樣,過的是連豬狗都不如的日子?”

她指著那賣酒的道:“‘安樂公子’張老五,竟會挑著擔子在街上賣酒,易二哥已變成瞎子,這些事,你只怕都沒有想到吧?”

鐵傳甲緊緊閉著眼睛,不敢張開,他只怕一張開眼睛,熱淚就會忍不住要奪眶而出。

十八年……十八年……

這十八年他所忍受的苦難,又有誰知道?

……

東門外,邊浩帶著羅長風與阿飛,迎上了等在路邊的兩人。

其中一人羅長風與阿飛認得,他們都見過他,正是在大觀樓上說書的老先生。

另一人顴骨高聳,滿面威嚴,花白的胡子並不密,露出一張嘴角下垂的闊口,更覺得威嚴深重,給他那張臉平添了三分殺氣。

邊浩迎上兩人,抱拳道:“今日之事,有勞二位了。”

說書的老先生朗聲道:“承蒙邊三爺看得起,老朽義不容辭。”

那威嚴男子瞥了羅長風與阿飛一眼,尤其是看到阿飛腰間的劍後,眼中掠過一抹譏誚之色,隨即便無視了兩人,只對邊浩道:“邊兄不必客氣,為免其他幾位久侯,我等還是快些趕過去吧!”

“正是此理,二位請。”見威嚴男子似乎沒有將羅長風二人放在眼裏,原本想互相介紹的邊浩只好作罷。

此人也是江湖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名喚趙正義,江湖人稱“鐵面無私趙大爺”。

羅長風與阿飛畢竟是初出茅廬的小輩,確實還不夠資格讓趙正義折節下交。

但這個所謂的“鐵面無私”是個什麽貨色,羅長風卻清楚得很,他也不屑於與之結交,相反,他是羅長風必殺名單上的一員。

而阿飛見趙正義一副瞧不上他們的模樣,雖面上無甚表示,心下卻已給趙正義打上了不可結交的標簽。

一行五人快步而行,走了小半個時辰,已到那間小木屋前。

邊浩告了聲罪,請四人在外稍候,自己則是先一步進了木屋。

一進木屋,邊浩便瞪著鐵傳甲喝道:“鐵傳甲,你還認得我麽?”

鐵傳甲點了點頭,黯然道:“你好。”

邊浩應聲道:“我當然很好,邊浩平生不做虧心事,也用不著躲躲藏藏的不敢見人,日子至少總比你過得舒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