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晉淩雲被押入天牢, 暫不處置。

白皇後雖然早料到會出現這種結果,但真正發生了還是覺得難以接受。無論晉淩雲犯下多大的錯,總是會被輕而易舉地放下。明明最後一層血緣關系的皮都被她揭下來, 武德帝還是選擇閉目塞聽。這種昏聵已經嚴重到白皇後無法接受的程度, 她不明白, 白清樂當真就有那麽好?

眼睜睜看著晉淩雲被押送回天牢, 又逃過一劫。白皇後一句話不想對他多說,起身便拂袖而去。

武德帝一看她臉冷下來, 心裏頓時就一咯噔。

“皇後?皇後!”皇後的背影消失在大殿,他下意識地追上去,“你莫生氣。受害人是盛家的子嗣, 這件案子讓南陽王親自來處置其實更有利於修復關系。朕也不是說偏袒她,人關在天牢,朕也沒有放她的意思。只是讓她僥幸多活幾日罷了。”

白皇後理都不想理會他,帶著人乘上步輦, 頭也不回地離開。

“皇後!”武德帝追著她的背影追到門外, 白皇後連回頭看他一眼都沒有。武德帝心口咚的一下,突然之間仿佛被什麽東西堵住了。立在門口看了許久,他高呵一聲:“楊秀!”

楊秀人就在旁邊站著,聞言小碎步上前來:“陛下。”

“開朕的私庫, 南邊不是送了幾箱子東珠來?”武德帝眉頭擰成一個結, “送一箱去未央宮!”

楊秀眼珠子一轉,應了聲諾。

拂塵摔了一下, 剛想去辦, 又被武德帝喚住:“等等,再送一箱去純和長公主府。”

蘇毓莫名其妙收了一箱子葡萄大小的東珠。送東西的是個漂亮的大太監。這大太監蘇毓有印象,滴血驗親的時候他就站在武德帝的身邊。說起來, 武德帝身邊伺候的人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楊秀算是其中之最。此時笑眯眯地看著蘇毓,莫名就給人一種自在的好感。

“殿下,老奴東西送到了,這就告辭了。”明明一幅二十七八歲的長相,偏稱呼自己為老奴。楊秀緩緩躬身像蘇毓行了一禮,轉身便要告辭。

蘇毓親自送他去宮外,仆從適時塞了一個荷包到他手中。

楊秀笑了一聲,坦然地將荷包塞進了袖子裏:“殿下,往後在宮裏遇著事兒了大可知會老奴。老奴雖說不當用,總歸是在禦前伺候的。日日近身伺候,陛下在聽不進旁人的話之時,多多少少會聽老奴一兩句勸。起不起得作用老奴不敢說,但老奴今日這話就說到這裏了。”

蘇毓眼眸微閃,頓了頓,也笑了:“那往後便請楊公公多加照顧了。”

說著,楊秀一甩拂塵便轉身上了馬車。

蘇毓立在門邊,目送著馬車一點一點地走遠。

這楊秀有點意思。皇帝身邊的大太監,也算是當今第一人了。雖然蘇毓正宮嫡出的公主,但與武德帝之間並無父女情誼。今日算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見。按理說,楊秀這種宮裏的人精,不是該不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第一次見便直白地釋放善意,蘇毓頗有些疑惑。

楊秀的話信與不信另說,但想想自己與前庭也沒有利害關系。楊秀釋放善意,似乎也沒有損失。

聳了聳肩,蘇毓哈了一口氣,轉身回府。

日子轉眼又是一年深冬,十一月一過,臘月便開始降雪。

北方的冬日便是如此,大雪是少不了的。徐宴的仕途似乎沒有受蘇毓身份變化的影響,依舊跟在萬國凡老爺子身後做事。

萬國凡老爺子十分看重徐宴。帶在身邊才幾個月,已經然徐宴參與到許多重大案件中。

徐宴身上有一種萬老爺子十分欣賞的特質,聰穎且果敢,膽大又心細。或許是出身鄉野草根的原因,徐宴身沒有官宦子弟的浮躁氣息,沉著冷靜,且真正能從為廣大窮苦百姓安身立命的角度看問題。雖然目前還不能讓他當真著手去做什麽實事,但徐宴每回看問題,提出關店,總能讓老爺子醍醐灌頂。

正是因為這份獨特和犀利,與徐宴共事是一件令人安心的事情。萬老爺子信任他,自然舍不得這樣一個聰明人就此埋沒。況且徐宴年紀還這麽輕,將來必定不可估量。

先別說白皇後不允許禮法毀了徐宴的仕途,就是萬國凡老爺子也不允許大歷喪失這樣一個棟梁之才。幾乎蘇毓身份確定的次日,老爺子為徐宴的事情專門去找了武德帝詳談。

武德帝原本就十分喜歡徐宴。他喜歡徐宴的理由也很膚淺,就是一張得天獨厚的皮囊。

後來因為萬國凡總是在他耳邊誇贊徐宴是可造之材,將來極有可能是大歷的頂梁柱。武德帝聽得多了,自然就將這件事放心上。兼之徐宴出身草根,身後無世家大族支撐。出身幹凈,是個十分好控制和拿捏的對象。趁著他還未被官場拉幫結派籠絡,先收住一個好苗子。將來即便是手握權柄,也只會忠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