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林清宇有些詫異, 母親已經好多年對外界不聞不問,難得會對定國公府的事情感興趣。

白清歡被兒子的眼神看得不自在,偏過頭去:“我也是進宮聽娘娘說起,才曉得你姨母丟了十幾年的女兒找回來。到底是親戚, 過年了還是得走動。屆時見面禮總歸是少不了, 不能一問三不知。”

林清宇一想也是, 點點頭:“毓娘性子挺好,是個知禮的。”

“毓娘?”白清歡對兒子這樣稱呼蘇毓感覺到不大舒服。她眉頭蹙起來, 她審視般地打量起林清宇。林清宇不好二八少女好良家美婦的癖好,白清歡是清楚的。說起來,林清宇二十六七還未娶妻,就是被這癖好所累。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清楚, 白清歡一聽就聽出端倪, “聽著你對這個表妹還挺親近?”

林清宇看母親的神情便知她又多想了。

不知是不是多年來相依為命太孤苦的原因,母親視他為命。一旦他有點什麽叫她不安心的事情發生, 母親就格外的緊張:“表妹的相公, 是我的好友。”

白清歡聽他這麽說松了口氣:“這般便好。你聽著清宇,娘不管你喜歡美婦還是少女, 你的那些小愛好私下裏玩,都不礙事。只要別拿到台面上來,別在給自己的頭上抹黑, 娘都隨你。只是, 你如今的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找個妥帖的姑娘成家立業。娘可不想等到將來娘入了土還沒得孫子抱!”

林清宇無奈, 他不是沒定過親。從十四歲開始便議親,如今十幾年過去,定過的人家沒十家也有五家。但每回將將要定, 他娘總是以各種理由去挑姑娘家的刺。人家姑娘也是金尊玉貴的人,他本身名聲就不好。姑娘家再被挑來挑去的,可不就婚事成不了?

但這種話,林清宇又不能說。畢竟是自己親娘,父親寵妾滅妻,這麽多年白清歡過得確實太苦。他話說出口,那就是在自己母親的傷口上撒鹽。

“我省得,我只有分寸。”別的事不跟她爭辯,左右母親說什麽,他聽著就是。

白清歡看他答應了,心裏還不放心。琢磨來琢磨去,想著還是抽個空去定國公府去親眼見一見白清樂的這個二女兒。說來,她也確實好久沒去定國公府走動了,也不曉得白清樂日子過得如何。

當日午膳之後,蘇恒蘇威父子倆相攜從外面回來。

老太太親自囑咐長孫媳婦準備了洗塵宴,一家子為徐宴父子上京接風洗塵。正巧恰逢小年夜。這般準備得隆重些,便當做洗塵宴一起了。蘇威和蘇恒姍姍來遲,進來了,蘇威便目不斜視地走到上首坐下。蘇恒在蘇威的右下手第一個位置,蘇李氏的旁邊坐下。

蘇威身上的冰雪氣息很重,似乎在外面待了許久。此時坐下,看也不看。伸手便端起白清樂手邊的吃了半盞的茶水,一口飲盡。擡眸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蘇毓身邊的年輕男子。

徐宴的皮相,從來都是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

他一身墨青色的長袍,筆直地跪坐在桌案後面。映照著雪地的光從他身後照過來,光色中起起伏伏著許多細碎的塵埃。他垂眸凝視著身邊的女子,如朱墨暈染的唇緊抿著。鼻梁與額頭自然的過度,明明神情很淡,卻能叫人輕而易舉感受到他對身邊之人的珍重。

蘇威眼睛飛快地眨動了兩下,驚訝了:“這……”

“這孩子是徐宴,”白清樂難得給蘇威一個好臉色,道,“是毓娘的夫婿。”

蘇威對蘇毓的事情漠不關心,自然不清楚徐宴和徐家一家的情況。不得不說,徐宴這副模樣給他不小的沖擊。原以為不過是個鄉下的窮酸書生,這會兒看著竟比蘇恒還要出眾幾分。他臉色變了幾變,鋒利的目光落到了徐宴的身上,當眾便問起了徐宴的學業。

女婿第一次上門便當眾詢問學業上的事情,這做法,就是蘇恒看徐宴不順眼都覺得做得不對。但蘇威卻好似絲毫不在意,居高臨下地詢問起來。

徐宴就不是個會被人考住的人。他在金陵能穩居豫南書院魁首一位將近半年,壓著大歷各大地域的精英才子,學識和應變能力就不是一般人能及的。蘇威本意是當眾給徐宴難堪,結果幾個問題問下來,不僅沒有考住徐宴,反倒讓徐宴出了一次風頭。

這下子連難得起身的蘇老太太都驚訝了,問起了徐宴在書院的事情。

她是知曉徐宴在豫南書院就讀的事,但知曉歸知曉,家中沒人進過豫南書院,對這個據說十分厲害的書院沒什麽真切的感受。唯一跟金陵豫南書院扯上關系的白清樂,金陵白家的貴女。但這麽多年她在蘇家那糊塗勁兒,老太太心中一直拿這人當個傻子看。

老太太問,徐宴便一一回答。

他話不多,但字字是金,蘇老太太聽著滿意,越發高看這孫女婿一籌。老太太身子不好,今日一整日坐起身,已經是難得的精神。用罷了晚膳,她便扶著仆從的胳膊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