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關於毓丫的身份, 疑點很多,蘇毓知道的信息又太少,實在沒辦法做出判斷。

蘇毓於是又將徐宴謄下來的那副畫像拿起來看。

畫像中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畫像蘇毓一早看過, 憑她的記性, 徐宴謄得基本一模一樣。不過這個年代的畫像很難辨認,需要一定的眼力才能跟真人對上。蘇毓看這畫像, 除了能看出小姑娘生了一雙似桃花又似杏仁的眼睛以外, 什麽都看不出來。

對照著芳娘的那個長相……蘇毓笑了, 且不管毓丫是不是定國公府的姑娘, 芳娘肯定不是。蘇毓眼睛盯在畫像女童的右手小拇指的地方, 這地方一個黑點兒:“宴哥兒, 這個是你蘸墨水了?”

徐宴低頭也看了一眼,搖頭:“原封不動的謄畫下來。”

蘇毓看了看自己的左右手,右手小拇指第二個指節的地方, 有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她將自己的右手舉起來, 攤開到徐宴的面前,小手指映入徐宴的眼簾。

徐宴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他於是低頭去看, 果然畫像上小女孩兒的手指上確實有一個黑點。當初畫的時候他是猶豫了一下, 這個地方是否要點。因為只看過畫像一次, 即使能記得畫像的大致全貌, 卻也不敢保證仔細到一個兩個小黑點。但最終,他還是選擇點上。沒想到……

“來尋這小姑娘的就是定國公府的人?”蘇毓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當初那一行人滿大街的找人問, 蘇毓可是歷歷在目。突然發現這些人極有可能是在找自己, 就頓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

“嗯,”猜測尚未得到證實,但徐宴基本已經肯定了, “我寫了信送去京城,等著楠修兄核實。”

“蘇楠修……”蘇毓還記得那蘇楠修的模樣,沉吟了片刻,倒是想起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平日裏雖說照鏡子多,但蘇毓反而對自己的皮相記憶不深,“宴哥兒,你覺得蘇楠修與我長得想象麽?”

徐宴的記性比蘇毓好太多,他仔細打量的蘇毓。如今的蘇毓,一雙瀲灩如秋水的桃花眼,鵝蛋臉,鼻頭小巧,唇紅齒白。膚色雖不算太白皙,但也均勻幹凈。其實仔細看便知,與蘇楠修除了一雙眼睛,別處都不太相像。但一雙桃花眼,天底下又並非獨屬於蘇家人的。

“不太像,”徐宴搖了搖頭,“若要論像,你與白姨倒是有幾分輪廓的相像。”

蘇毓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笑了:“這倒確實是緣分了。”

不管怎麽說,蘇毓覺得這事兒從頭到尾都透著一股古怪。她與徐宴只得到蛛絲馬跡的線索不同,蘇毓此時是站在一個上帝的視角去看待這件事。回顧整本書,書中毓丫死的也頗為不明不白。

踏死於馬下,這也太目無法紀了。

事實上,當時的徐宴已經入朝為官,且在恩師友人的幫助下頗有幾分當朝新貴的意思。就算甄家人膽子再大,想為甄婉討公道,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將當朝狀元郎的夫人當街殺死吧?再說,殺死毓丫的還不一定是甄家。如今看來,毓丫如今以後經常來往的鄉野友人也十分有可能……

另外,按照正常的邏輯,拐賣這種事情,若非有人存心設計,發生的概率實在太低了。即便在現代,除非是那等生搶拐賣的拐子惡意盯上,否則丟孩子的從來都是少數。古代的勛貴之家就更不可能了。勛貴的子嗣可不是鄉野平民,孩子多了都放養。勛貴家的子嗣都十分貴重,到哪兒仆從前呼後擁。這種幾個仆人不錯眼兒地盯著還能弄丟,那蘇毓寧願相信是存心的。

若是蘇毓沒記錯的話,那蘇楠修也是後來找回去的:“且不說我是不是定國公府的子嗣,怎地定國公府的規矩就如此的松散?丟了一個,怎地時隔幾年又再丟一個?”

“大家族裏是非多,”徐宴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人,“內裏的爭鬥,外人無從揣測。”

……這倒也是。

蘇毓憶起芳娘的這幾次針對,不由又道:“你說,你們書院傳的那些流言,是誰做的?甄婉還是芳娘?”

“應當是甄婉,”這事兒都鬧成這樣了,也沒必要瞞著蘇毓,“但與芳娘脫不開關系。”

蘇毓挑了下眉,想想也是,那芳娘不知怎麽地倒是跟甄婉混在了一起。雙門鎮徐家的事情,也只有芳娘才這麽清楚。說到這個,蘇毓倒是想起來:“除了這個,你還找我談什麽。”

徐宴眼睫顫了顫,將早早寫好的婚書拿出來,推到了蘇毓的眼前。徐宴的字兒寫得委實不錯,怪不得當初抄書,他能掙不少銀子。筆力很深,鐵畫銀鉤。若是認識他這字兒,絕想不到這樣鋒利的字是出自徐宴之手。蘇毓將婚書拿起來,翻看了下,緩緩合上。

“我請了老師為你我主持成親儀式,不過你另有打算,我遵從你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