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次日一早, 蘇毓便扶著腰從床上坐起來。徐宴其實也剛起,人正在換洗室那邊洗漱,淅瀝瀝的水聲從那邊傳過來。蘇毓無視眼前晃動的人影, 撐著腰酸在榻上做了一套拉伸的瑜伽。

身體各部分肌肉拉伸以後感覺好多了,她這才起身下來。

徐宴梳洗穿戴妥帖之後轉過來, 將將好看到蘇毓一身細汗地半趴在踏上。

那雙瀲灩的桃花眼眼尾泛紅,嘴唇紅腫微微嘟著, 徐宴呼吸輕了一瞬, 眼眸也隨之暗了暗。他擡眸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 如今四月裏的天兒亮得都很早, 才將將卯時天便亮了。蟬鳴聲混雜著鳥鳴聲, 今兒必然是個好天氣。難得見蘇毓一臉的嬌氣可憐, 徐宴輕笑了一聲。

倒也沒湊上去說些什麽, 只是去灶下替她提了一桶水進屋,又折回榻邊:“先去梳洗一下。”

蘇毓剛做完拉伸, 沒什麽力氣,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不太想搭理他。

徐宴倒也也不在意。緩緩走過去,替她將臉頰上濡濕頭發捋到耳後。覺得這屋裏味兒確實有些重,便又起身去將兩邊的窗子給開了。清涼的晨風穿過安寧的院落送入屋內,拂動得榻上紗帳搖晃, 也帶走了屋中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氣味兒。

蘇毓慢吞吞地吐出一口氣,一把抓住徐宴的手咬了一口:“下不為例。”

“嗯, ”徐宴想笑,昨夜折騰人確實有些過了,“下不為例。”

……罷了,他都這麽說了, 蘇毓也不跟他鬧著點火氣。

夫妻二人關起門來鬧的動靜,再怎麽著也是她自個兒允的。只是,她今兒白日裏有事,夜裏沒怎麽睡一大早早起,這就有點要人命。懶洋洋地眯了眼,蘇毓將徐宴的手丟開。這廝的一雙手修長均勻,除了中指食指之間拿筆磨出了點兒細繭,就手好似一塊白璧無瑕的羊脂白玉。

徐宴垂眸凝視了她許久,目光落到她下擺掀起來的後腰上。此時蘇毓是趴著的,腰上那兩個漂亮腰窩就在這般曝露在徐宴的眼皮子底下。

擡手將衣裳蓋上,徐宴一本正經地起身去書房晨讀。

蘇毓在榻上趴了一小會兒,看不能再賴了才趿了鞋子下榻。去後頭梳洗了一下,仔細收拾了下自身。蘇毓再走出房門時,院外天色早已大亮。她轉身將屋裏臟了的竹席拿出來,又去拿了個木盆出來。燒了鍋熱水,將竹席卷起來就澆熱水燙了一遍。

天熱了就這點好,竹席好擦洗。但擦洗總是有味兒的,燙過一遍才幹凈。

仔細地燙好,蘇毓將竹席卷起來掛到院子右側的繩子上晾曬。差不多這時候徐乘風這小孩兒也醒了。揉著眼睛開了門,蹲在門邊上就看到蘇毓一大早地燙涼席子。

“娘,你洗衣服洗好了啊……”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黏糊,軟綿綿的。

蘇毓聞言手一頓,頭也不回:“嗯。”

“哦,”小屁娃子蹲了會兒回過神來,噠噠地跑過來,張口就喊,“娘,咱們今日是去白奶奶家?”

蘇毓一大早起來就是為了這事兒。說好巳時送人過去,這會兒雖然還早,但頭一回去總是得準備點伴手禮的。想著白氏是個不差錢的主,蘇毓燙完涼席,準備給她做點方便帶的甜點過去。

正當蘇毓在院子裏忙著,就聽到自家院子的門被人拍響了。

蘇毓心想著誰一大早的上門。擦了擦手,過去開了門。

一看門就看到一個頭上包著藍布巾子的中年婦人。那婦人生得一張梨形臉,上窄下寬,滿臉的褶子。個子有些瘦小,一雙眼睛眼尾吊著,看起來有些刻薄。臉上帶著明顯的怒火,見徐家的院子門打開了,她伸頭就往裏頭瞧:“這兒可是張家?”

“不是,”蘇毓眉頭皺起來,手往嚴家後頭一指,道:“那邊是張家。”

中年婦人一愣,扭頭往蘇毓指的方向瞧了一眼。蘇毓站在這,目光自然也看過去。說來今日是稀奇了,那往日成天在院子裏站著的張家二姑娘,今日居然沒在院子裏頭站著。此時張家的院子裏空蕩蕩的,張家的婆娘出去接活兒了,只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孩兒正蹲在地上玩兒。

那中年婦人瞧著敲錯門,也沒說什麽,扭頭就往張家去。

蘇毓看她過去了便也就沒管,把門關上又回去折騰她的點心。東西做得快,沒一會兒做好。她拿了個食盒將點心裝進去,招呼小屁娃子趕緊去換身衣裳,母子倆就抱著琴就匆匆出門了。

兩人去到白家別院的時候,還到得早了點兒。不過白氏等幾個早就在等。白氏昨兒說要教導徐乘風,昨夜回來就命人去將她的鳳尾琴取了出來。等蘇毓帶著小屁娃子去到白家別莊的花園,裏頭琴啊,吃食啊,茶水啊,筆墨紙硯啊,什麽東西都一一備好了。

蘇毓抱著的一把琴來,反倒沒了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