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官要斷家務事

秦顯揚的老家在駐馬店和阜陽之間的覃縣,人死了,不能不聲不響的埋了,在老家也得辦一場喪事。

中炎黃河南公司派了一輛車,一個司機送他們回覃縣,路上司機滔滔不絕說了許多,讓劉漢東等人對這樁家庭倫理劇又有了一番認識。

秦顯揚轉業後先進的河南公司,後來才報名去了中東,只因為派駐國外工資高,補助多,他欠的房貸車貸,還有外面借的錢,足有近百萬之巨,不多賺點錢還不上。

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家庭不幸福,秦顯揚找的對象叫王娟,老家也是覃縣的,經人介紹相親認識的,那時候秦顯揚還在部隊,談了一段時間結了婚,夫妻分居兩地,王娟的父親叫王大軍,頗有些能力,安排女婿轉業進了石油公司,又在鄭州買了房,買了車,秦家貧寒,首付是王家掏的,但是房證上也沒寫秦顯揚的名字,每月貸款倒是都由他負擔。

這些倒也沒什麽,過日子不能分那麽清楚,矛盾焦點在於,王娟生了個孩子,是先天性心臟病,看病需要花錢,坐月子需要人照顧,秦顯揚的母親是農村婦女,沒文化,生活習慣也和王娟格格不入,婆媳矛盾激化,王娟和她媽一起,趁秦顯揚出國,把婆婆給攆走了。

秦顯揚和王娟的結合非常倉促,只因為王娟那時候和當地一個流氓談對象,流氓犯了事被抓,家裏就匆忙給她安排了一個軍人嫁了,當時覺得秦顯揚人不錯,學歷高,個子也高,除了家裏窮點,沒別的大缺點,結了婚才知道,秦顯揚這個人很悶,三棍打不出一個屁來,還窮大方,每個月都偷偷給戰友家裏寄錢,王娟實在受不了他,鬧著要離婚,要不是秦顯揚人在國外,這個婚就已經離了。

現在秦顯揚死了,而且是因公死亡,單位發了二十萬撫恤金,全被王娟領走了,孩子不管不問,丈夫死了一滴淚沒有,搶錢倒是積極得很,公司上下都頗有微詞,可是按照法律,這筆錢就該人家領,誰也幹涉不了。

就這樣聊了一路,傍晚時分抵達覃縣,這是一個標準的中部縣城,貧瘠,臟臟,擁擠,縣城不大,城北是長途汽車站,附近停滿了拉客的面包車,還有賣涼皮、羊湯、米線的攤子,地上到處都是汙水和臟兮兮的一次性筷子,塑料袋,車站門口少不了跪地要錢的乞丐,汽車排成長龍,路上有協警,卻不指揮交通,和熟人聊著天抽著煙。

一輛客車對面駛來,售票員是個嗓子洪亮的中年婦女,半個身子探出來,拍打著車廂喊道:“鄭州,鄭州,上車就走,有座。”

小男孩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終於活潑了一些,鬧著要吃米線,秦母哄他,說馬上到家,回家吃燴面。

“我不要吃燴面,我要吃米線。”小男孩鬧個不停。

劉漢東說:“大娘,孩子餓了,就先吃吧。”

縣城距離秦莊還有一段距離,秦母心疼孫子,也就同意了,從兜裏拿出個布包,點了些零錢要去買米線,劉漢東說這兒不衛生,往前走兩步吧,找個飯店。

縣城很小,中心位置就那麽幾個像樣的飯店,劉漢東選了一家看起來幹凈點的,點了幾個菜,菜價倒也便宜,菜量也夠足,小男孩起初還鬧著吃米線,見到滿桌子的菜也就不鬧了。

吃了一會兒,門口又來了兩輛風塵仆仆的轎車,下了一群人大聲喧嘩著進了飯店,劉漢東聽到熟悉的聲音,扭頭看去,居然看到了王娟。

王娟也看到了他們,不過並沒有過來說話,而是和身邊一個男人竊竊私語,那男的穿著耐克運動服,領口裏金光閃爍,不時點頭,端了酒杯過來說:“是中炎黃的朋友吧,我叫李虎,覃縣是咱自家地盤,有啥事報我的名字,這頓飯我請。”

劉漢東沒說話,他現在很矜持,好歹也是正處級的幹部,和縣長平級的,什麽阿貓阿狗都過來攀談搭話,豈不失了身份。

火雷眼一瞪:“你他媽算老幾,一邊去。”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不過火雷早已超越了強龍的級別,他殺人如麻,暴戾之氣遠超一般黑社會,李虎也是道上混的,感受到濃烈的殺意,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訕訕笑了笑,回去了。

吃完了飯,繼續趕路,又走了二十裏路,才來到秦顯揚的故鄉,覃縣秦莊,秦家的老屋就在這裏,家裏養了兩頭豬,一群山羊,瓦屋是新翻蓋的,家裏電器齊備,比想象的強多了。

莊上親戚們都來了,問長問短的,劉漢東把秦顯揚的骨灰盒、勛章供起來,點上香燭,擺好靈堂,其他事情都不用他管了,秦家自然有長輩操辦此事。

雖然秦母邀請他們住下,但劉漢東還是回縣城去下榻,不願意給人家添麻煩,回到覃縣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幾個人在縣機關招待所開了房間,劉漢東提議宵夜,整點燒烤,立刻得到大家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