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王玉蘭罵街(第2/3頁)

“我不回去!”馬淩脾氣也上來了。

“好哇,你鬼迷了心竅啊,他有什麽好,要錢沒錢,要人品沒人品,整天打架鬥毆,看守所進過好幾次,他就是個社會渣滓!”王玉蘭指著劉漢東的鼻子罵道,見女兒不為所動,開始最後通牒。

“馬淩,媽最後警告你一次,馬上回家,不然永遠都不要回家!”

馬淩不為所動。

王玉蘭吃癟,大為惱怒,當場放了大招,四下踅摸一番,向電閘奔去:“都別攔著我,我死給他們看!”

眾老娘們急忙上前,拉胳膊抱腿將王玉蘭死死按住。

王玉蘭順勢一屁股坐在地上,拍著大腿開始唱,大意是自家女兒如何優秀,多少青年才俊都在追求她,劉漢東這個癟三如何卑鄙無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等等,大家聽得津津有味,劉漢東和馬淩卻無地自容。

忽然一陣警笛響,馬國慶帶著兩個協警分開人群進來了,見是自家老婆在罵街,趕緊上前勸說,哪知道王玉蘭見老公來了,底氣更足,聲震雲霄。

還是馬國慶有經驗,上前對馬淩說:“你趕緊回家,讓劉漢東也出去避一下,不然你媽能罵一整夜。”

馬淩氣鼓鼓先走了,劉漢東也躲了出去,酒肉朋友們也都趕緊撤離,在協警的勸說下,看熱鬧的人也漸漸散了,沒了觀眾,王玉蘭的表演欲就沒這麽強了,站起來拍拍屁股,得勝還朝。

過了十分鐘,劉漢東回來了,廠子裏人已經走光了,小桌子上杯盤狼藉,烤爐內炭火已成了灰燼,黯淡的燈光下,滿地的花生毛豆殼,空酒瓶,煙蒂,肉骨頭。

他拿了把掃帚清掃著垃圾,忽然手機響了,是媽媽打來的。

“小東,廠子效益怎麽樣?”

“還不錯……”劉漢東說了半句就說不下去了。

“該添的設備就添,缺錢就跟媽說一聲,媽這裏還有兩萬存款,下月到期。”

“知道了媽,我不缺錢。”

掛了電話,劉漢東呆坐了許久,抽了支煙,他迫切地想找個人說說話,但此時此刻,陪伴他的只有空落落的院子和冰冷的機器。

冰櫃裏還有一瓶啤酒,劉漢東拎著酒瓶子,漫無目的地出了門,已經是深夜時分,街上一個人沒有,他不知不覺走到了那片廢棄的爛尾樓,今夜月色很好,他再度爬上了塔吊,走到吊臂盡頭坐下,擡頭望望月亮,感覺特別近。

喝光了一瓶啤酒,劉漢東將酒瓶子拋出老遠,碎裂的聲音在夜色中格外響亮,突然下面一間屋裏亮起燈火,出來一個人,看了看上面,大喊道:“別想不開,下來吧。”

見劉漢東不回應,他又喊道:“兄弟,你先下來,有難處慢慢說,沒啥過不去的坎兒。”

得,被人當成自殺的了,劉漢東爬了下來,那人迎上來道:“你可嚇死我了。”

劉漢東說:“我就是在上面喝點悶酒,上面風大,涼快,沒別的意思。”

那人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上下打量劉漢東道:“兄弟,你瞞不了我,你心裏藏著事兒呢,跟哥嘮嘮吧,說出來就舒坦了。”

劉漢東也看看他:“你是?”

“我姓祁,是看工地的。”那人自我介紹道。

雖然是廢棄爛尾樓,但依然有留守人員,祁大哥就住在樓裏,用木板和塑料布隔了一個房間,支著行軍床,桌上擺著發泡飯盒和空酒瓶,煙盒子。

“坐吧。”祁大哥指指行軍床,自己坐在小馬紮上,點了一支煙,從床底下拿了一瓶啤酒用牙齒咬開瓶蓋遞給劉漢東,“喝點吧。”

劉漢東接了酒,自嘲地笑笑:“我是越來越沒出息了,被人罵兩句就爬塔吊上喝悶酒。”一仰脖,咣咣咣喝了幾口,將自己的煩惱一一道來。

祁大哥抽著煙,仔細聽著,並不插嘴,等劉漢東講完,他笑笑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其實不好說誰對誰錯,站在人家的立場上,也未必不對,說到底,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都不是難事,我認識一個哥們,比你的遭遇可慘多了,他是我同鄉,沒考上大學,又不甘心務農,進城當了建築工人,慢慢學技術,當了施工隊的技術員,然後是隊長,後來自己拉隊伍單幹,房地產業興盛的大潮讓他趕上了,十年時間,身價一個億。”

說到這裏他停頓一下,嘆口氣,接了一支煙。

“後來呢?”劉漢東問道。

“後來玩得太大,背後又被人陰了一把,資金鏈斷了,資不抵債,家財散盡,本人也被關進了監獄,等出來的時候,眾叛親離,最可悲的是老婆孩子都不認他了。”

祁大哥苦笑起來:“這都不是事兒,只要人在,就不算輸。”

劉漢東忽然明白過來:“你說的那個人,就是你自己吧。”

祁大哥點點頭:“對,這片爛尾樓就是我開發的項目,也是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