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大戰將至(下)

錢愛民的話,說得很有深意,很意味深長,谷澤林似乎聽懂了,但卻又什麽都沒懂,就好像先前不斷下落的雨水,將前方的路遮擋得霧氣蒙蒙一樣,明知道那裏是路,但還是不清楚該怎樣走……

就在谷澤林陷入惘然的沉思之際,錢愛民擡眼望了望被雨幕遮住的漆黑天際,蹙著眉頭說了句:

“但願淩晨時,雨能停!”

谷澤林愣了愣,可就在他愣神的功夫,錢愛民已經擡步向著密林深處走去……

同一時間,同樣的話,也在陸維軍的嘴裏說了出來,此時此刻,他正站在“衛士”火箭炮營的指揮所前,雙手舉著望遠鏡,遙望遠方,好像通過手上那兩個圓圓的鏡筒,能夠看穿這個如潑墨般漆黑的夜,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看的不是夜幕後的牢山陣地,而是天際之間那一層厚重的雨幕……

“看來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氣象站那邊怎麽說?”陸維軍放下望遠鏡,看著披著雨衣匆匆從通訊站裏趕回來的盧嘉棟,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但依然留存無盡的期待。

盧嘉棟默然的搖了搖頭:“從今天白天到後天下午,天氣狀況都不是很好!”

“整整覆蓋咱們進攻的窗口期!”

“沒錯!”

陸維軍擡頭望天,豆粒大小的雨水頓時啪打在他的臉上,讓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眼,都無法完全睜開,只能眯著眼睛,狠狠的瞪了瞪,喝罵道:

“狗日的賊老天,想給越南猴子哭喪,就不能等打完再哭?”

“老天提前哭一哭也好,反正是哭喪,早晚都一樣!”

“也就你能看得開!要知道,我可是為這個準備了兩天兩夜!”陸維軍無奈的看了盧嘉棟一眼,而盧嘉棟聳了聳肩:

“反正舞台就在這兒,怎麽唱都是好戲,何必要看天的臉色?”

“沒錯!正所謂人定勝天!”陸維軍點了點頭,臉上凝重的神色,也被一抹釋懷的微笑所取代,隨後瞥了一眼夜幕中的雨簾:

“既然京劇唱不了,那就先來段河北梆子!”說完,陸維軍回頭,對著指揮部大聲喊道:“通訊員!”

“到!”

“命令各部,實施丙方案!”

“是!”

十五分鐘後,一列車隊,冒著傾盆的暴雨,趁著夜色的掩護,悄無聲息的離開了位於牢山前線後方六十公裏的發射陣地,向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的牢山,緩緩進發……

然而就在這列車隊剛剛越過一處邊境腹地的小村莊時,幾雙隱藏在暗夜裏的眼睛,泛著詭異的亮光,從村旁疾馳而過的車隊,眼眸中充滿了驚駭、茫然和震撼,但與之相比,更多的則是無法言說的冷漠和不屑,於是乎他們目光變得空洞,就好像看著一列毫無生氣的死屍一樣,沒有任何憐憫與同情,有的只是無盡的狂熱和難以抑制的嘲笑……

又過了一個小時,越軍設在牢山深山裏的一處秘密觀察哨,發出“茲啦~~茲啦~~”的電波,一封帶有數重加密的絕密電報,通過電波越過森林和山巒,穿破暗夜和雨幕,數秒鐘之後。

設在越北臨水鎮的越南第二軍區前進指揮所,情報信息處的接收機便發出“嘟嘟~~”的尖叫,二十四小時待命的譯電員迅速將密電抄錄下來,當夜值班的參謀將電文封入專用的文件袋裏,隨後便不做停留,直接冒著雨奔向對面的二層小樓……

越南第二軍區司令員,武立中將手裏拿著那份剛剛收到的那份絕密電報,走到墻邊的軍事地圖前,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顯得十分的儒雅:

“二十四公裏!”

沒有三角尺丈量,也不用直尺去參照比例尺計算,更不用鉛筆勾勒,只是用手指輕輕點了兩個地圖上的方格,便準確的說出兩者之間的距離,這就是武立,一個喜歡看地圖,研究地圖,並且把地圖時時刻刻記在腦子裏的武立。

自從奠邊府戰役之後,他就養成了看地圖的習慣,因為當時實施幕後指揮的中國將軍,就喜歡時時刻刻聽著地圖,那沉靜的樣子很迷人,那推眼鏡的動作很儒雅,那站在地圖前任憑風雲變換,我自乾坤盡握的身影很威武……

所有的這些,都給年輕時的武立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所以他開始下意識的模仿那位中國將軍,從發型到眼鏡,從動作到愛好,從精神到內涵,知道他功成名就之時,他才猛然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自己,而是某位中國將軍的影子。

這讓他很懊惱,一個打跑過法國人,打敗過美國人,兵不血刃將柬埔寨納入越南勢力範圍的功勛戰將,怎麽可能是某人的影子,更何況那個人還是個中國人?正因為如此,他要改變,想要向世間證明,自己並不是某國或某人的影子,而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武立,無法取代的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