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艱難角色

“這是一個很有趣的設定,不是嗎?”伊桑臉上也浮現出了亢奮的神情,“這樣一個剝離了現實生活的角色,冷血而殘酷地判斷他人的生死,甚至是親手執行判決,那種恐懼和驚悚是難以想象的。”

正如蘭斯所說,人類之所以被稱為“人”,就是因為人性的存在。所謂的人性,包羅萬象,往往是一體兩面,光明與黑暗、善良與邪惡,如果將所有的人性都剝離,那麽人類就將不再是人,而是逐漸往“神”的方向靠攏——積極正面地發展,那就是耶穌,上帝在人間的代言人,他所帶來的是光明和溫暖。耶穌之所以讓人景仰,就是因為他剝離了人性的羈絆,背負著世間的苦難艱難前行,這種向往和感動讓無數信仰者甘之如飴的頂禮膜拜。那麽,如果朝著消極負面地發展呢?

伊桑和喬爾顯然都明白了蘭斯的意思,這讓兩個人都有些興奮,喬爾接著說到,“不過,在這個劇本裏,我們不會對他的準則進行太多描寫,我們希望將這個殺手身上的黑色效果更加凸顯出來,制造出那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效果,沒有多余的情感偏頗判斷,完完全全的冰冷。”

“我很期待成品效果,我相信你們的功力。”蘭斯這是實話,“冰血暴”就十分具有代表性,電影裏巧妙地利用了台詞對話的魅力,以一個“嗯,耶”的擬聲詞回答來大量填充劇本,卻在不同的演繹之下呈現出多變的效果,那種荒誕不羈的幽默不經意間就流露了出來。

許多人對科恩兄弟的作品不太適應,就是因為科恩兄弟詮釋故事的手法十分特別,往往是那些注意不到的小細節。比如說“逃獄三王”的配樂,再比如說“謀殺綠腳趾”的服裝,不動聲色地融入故事之中,將作品風格、角色特點帶了出來。

這也是蘭斯最為佩服科恩兄弟的地方,他們對於時代、對於文化的理解,十分獨到。

“那麽,你也應該清楚地知道,這對演員的考驗有多麽嚴峻。”伊桑及時地把話題重新拉了回來,“我們認為,你就是這個角色的唯一選擇。”蘭斯眉尾輕輕一挑,流露出了玩味的神情,科恩兄弟的邀請自然不可能是編劇或者導演了,只能是演員,這也意味著,蘭斯又一次受到了專業演員的邀約,雖然這不是第一次,但依舊十分特別,“事實上,我始終認為,應該由你來飾演‘借刀殺人’裏的文森特,即使沒有光線和運鏡的變化,你也可以勝任。更為準確來說,你會賦予角色更多的深度。”

這就等於是在否認湯姆·克魯斯的演出了。

蘭斯啞然失笑,但喬爾卻補充說到,“伊桑是認真的,我也這樣認為。”

對於表演來說,最大的忌諱就是面癱,缺乏表情和眼神的深度,讓角色缺乏情緒起伏和情感表達,導致整個角色丟失靈魂;同樣,對於表演來說,最大的挑戰就是面癱,如何在表情僵硬凝固的情況下,以眼神、以動作、以台詞等表演節奏的變化,傳遞出隱藏在行屍走肉軀殼之下的靈魂。

經過正統演技教育的演員就知道,表演是十分豐富多樣的,面部表情變化是最為簡單最為直接的一種,而台詞功底則是最為重要最為紮實的一種。同樣是一句打招呼,“你好”,口音的方式、尾音的處理、音節的起伏以及節奏的掌控,可以包含無數種情緒和個性,即使是冰山,說話的方式和細節也都會天差地別。換而言之,表演“面癱”和面癱“表演”,這是截然不同的。

以瑞恩·高斯林(Ryan Gosling)和本·阿弗萊克為例,這兩位演員的表情都具有面癱的特質,但呈現出來的表演卻截然不同。

瑞恩在缺乏表情變化的情況下,眼神的處理、台詞的變化甚至是肢體動作的差異,都準確地呈現出了角色的內心和個性,這一點在“充氣娃娃之戀”和“藍色情人節”兩部作品裏表現得十分明顯,即使是撲克臉,但眼神裏的脆弱和掙紮都讓人動容。不過,瑞恩也受制於面癱的桎梏,表演套路化十分嚴重,“亡命駕駛”之後就沒有任何突破了,始終延續同一個表演方式,幾乎可以說是將角色照搬到不同電影裏。

本則顯得十分笨拙,觀察他的表演可以明顯感覺到,他不知道應該如何傳達情緒,要麽就是傻笑,要麽就是僵屍臉,眼神裏幾乎看不到任何靈魂,台詞也幹巴巴地沒有任何味道,從1993年的“年少輕狂”到2014年的“消失的愛人”,他的表演從來沒有進步,也沒有變化。相對而言,他還是更加適合導演的位置。

“借刀殺人”文森特的表演已經十分困難了,但至少湯姆可以找到一個落腳點、一個爆發點,文森特願意和麥克斯交流,甚至還出現了不少意外,導致情緒波動,一直到最後被麥克斯擊破防線。這也意味著,文森特有大量的台詞,還有大量的內心戲,給演員留下了表演空間,蘭斯在執導過程中也留下大量空白,給湯姆表演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