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6章 飽受煎熬

蘭斯深深地看了艾瑪一眼,沒有動作,艾瑪猶豫了片刻,聳了聳肩,然後毫無預警地就直接把彩虹糖拋了過來,蘭斯條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再次擡起頭時,就看到艾瑪退後了兩步,轉身重新走進了劇組。

掌心傳來了淡淡的溫度,那包彩虹糖的包裝紙上還殘留著一點點汗水和一點點香氣。猶豫片刻,蘭斯拆開了彩虹糖,扔了一把到嘴巴裏,感受著糖分在舌尖上輕輕暈開,緊繃的肌肉終於舒緩了下來。

看著眼前那無邊無際的沙漠,一層淡金色的光暈在沙塵之上暈了開來,胸口的濁氣長長吐了出來。手掌微微一收,把彩虹糖塞進了口袋裏,挺直腰板轉身走向了劇組,揚聲說到,“準備好了嗎?”

查理茲此時已經重新站起來,回到了起始位置。聽到蘭斯這句話,查理茲卻沒有回頭,反而是微微張開了胸膛,背部筆直,猶如一把出鞘的利劍般,鋒芒畢露。蘭斯知道,查理茲不是為了進入表演狀態,而是在表現給他看,針鋒相對。

蘭斯沒有在意,轉過頭看向了紐頓,這場戲的燈光至關重要。紐頓搖了搖頭,“再等兩分鐘。”於是,蘭斯就站在攝像機旁邊,等待了兩分鐘,整個劇組沒有太多的雜聲,細瑣的聲音都是在討論工作事宜的,那種緊繃的氣氛緩緩蔓延開來。

“可以了!”紐頓的聲音打破了平衡,刹那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巴,齊齊看向了蘭斯。

蘭斯仿佛沒有察覺到眾人的視線一般,朝阿爾伯特點點頭,阿爾伯特就看向了查理茲。查理茲站在原地,沒有立刻說話,而是緩緩把情緒往內收,肩線漸漸地松弛了下來,然後查理茲就點點頭,表示了肯定,阿爾伯特這才示意場記走了出去,敲打場記板之後,拍攝就正式開始了。

查理茲還是沒有立刻開始進入拍攝狀態,她站在原地,落日余暉灑落在肩頭,仿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壯烈的殘陽將肩膀一點一點壓垮了下去,眉宇之間的苦澀和絕望參雜在一起,但雙眼卻一片木然,沒有任何情緒,似乎已經麻木到了極致,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一般,但朦朧的水霧卻在一點一點聚集,那種深入骨髓的絕望輕輕泛起了漣漪。

在這一刻,她是查理茲,更是費羅莎。

費羅莎踉蹌著朝前走去,可是眼前只有一片茫茫沙海,她不知道自己應該要走去何方,也不知道走到何時才能停下來,那混亂的步伐在沒有任何瑕疵的沙丘之上留下了淺淺的腳印,然後微風吹起的沙子很快又將那腳印填滿,就好像……就好像從來不曾有人走過一般。

疲憊的肩膀幾乎就要壓垮腳步,甚至就連邁步都邁不開,只能拖拽著腳步蹣跚前行,她只覺得渾身都被壓得喘不過氣來,那種沉悶幾乎讓她窒息,她掙紮著把安裝在左臂上的機械手卸了下來,仿佛只要減輕一點重量,就可以再次找到呼吸一般。可是機械手卻纏繞在了肩膀上,她肩膀地拉扯著,那煩躁卻無力的右手翻了好一番勁才把機械手卸下來,那種深深的無力感在每一個手指、每一個步伐裏滲透了出來,讓人心酸。

機械手就這樣被丟在了沙丘之上,死氣沉沉。

可是費羅莎的腳步卻沒有得到緩解,反而越來越沉重,幾乎就連膝蓋都要擡不起來了,右腳在平地之上居然一個踉蹌,然後雙膝就狠狠地跪在了沙丘之上,砸起了一片淺淺的沙浪。費羅莎整個人跪坐在腳後跟上,高高地擡起頭,想要呼吸,但張開了嘴巴,胸膛卻堵塞地根本無法呼吸進任何空氣,夕陽拖曳著她瘦弱而疲憊的身影,拉出了一道長長的影子,蕭索而落寞。

她就這樣靜靜地仰著頭,感受著烈血殘陽灑落下來,眉宇之間的痛苦沉澱到了肩膀上,滑落下來,絕望而淒涼,痛苦而悲哀,茫然而失落,錯雜的情緒在無邊無際的沙漠裏彌漫開來,卻根本找不到任何支撐點,仿佛偌大的世界裏卻找不到一個屬於自己的立身之所,那種猶如溺水一般的情緒死死地抓住了腳踝,用力往下沉,再往下沉。然後就看到她的肩膀耷拉了下來,似乎已經放棄了掙紮,只是放任著自己不斷下沉,周圍一片開闊,氤氳飛揚的沙霧與天空連成了一片,根本找不到盡頭,可是在明亮而恢弘的夕陽之中,卻好像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光芒,那種灰色的絕望正在吞噬著眼前所有的一切。

極度的明亮,反襯出極度的黑暗;極度的寬闊,反襯出極度的死角;極度的恢弘,反襯出極度的渺小。

那種洶湧而來的情緒讓人忍不住微微張開嘴巴,想要發出一點聲音,大腦卻已經死機,只能瞠目結舌地看著費羅莎的背影,難以言喻的酸楚將每個人擊打到丟盔棄甲,就連反抗的念頭都被死死地扼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