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偷跑評論

由於供不應求的排隊隊伍,影評人們的評論遲遲無法出現,已經舉行點映了的“水果硬糖”依舊蒙著一層神秘的面紗,紐約地區之外的人們都迫切地想要知道:這部電影到底如何?即使看不到,至少可以從影評人的評論之中窺見到一些蛛絲馬跡,但現在就連影評人的評論都看不到,對比網絡上已經觀影結束的評論,更是讓人心癢難耐。

這樣的情況一直到周五中午十一點時被打破,首個專業影評人評論正式放出。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首個專業評論並不是來自“紐約時報”,顯然在洶湧的觀影熱潮之中“紐約時報”也沒有獲得特權,第一個評論由“紐約客”的資深影評人勞倫斯·托普曼奉上。

“在大自然之中,弱肉強食的生物鏈是十分奇妙的環節,每個生物都可以成為獵人,每個生物也都可能成為獵物。在獵人和獵物的角色轉換過程中,人們總是習慣性地同情弱者,但卻認為這是大自然的法規,無法打破,就好像我們不可能讓獅子放棄捕獵羚羊一般。但同樣的生物鏈放入人類社會之中呢?

道德情感上,我們總是會站在獵物的角度去審視批判獵人的血腥殘忍;但在法律法規上,我們卻必須站在客觀公正的角度去審核判斷獵人與獵物的對錯。歸根結底,我們試圖公正,卻始終在維護自己群體的利益,就好像自然界中一樣,獅子維護獅子的利益,羚羊維護羚羊的利益,獵人和獵物的區分並不重要。所以,白人在歧視黑人,異性戀在歧視同性戀,男人在歧視女人。我們都是獵人,我們也都是獵物,但決定我們屬性的,又到底是什麽呢?

‘水果硬糖’以一個短小精悍的故事,探討了這個深刻而復雜的問題。在整個故事之中,一共出現了五個角色,但核心人物只有兩個,三十三歲的傑夫,十四歲的海莉。這講述的是一個戀童癖的故事。

傑夫是獵人,海莉是獵物,這是故事的基調,但伴隨著故事的推進,我們卻猛然發現,天真無知的十四歲少女才是獵人,而成熟老道的三十三歲戀童癖變成了獵物,故事開始變得有趣起來。為了不影響觀看電影的樂趣,在這篇評論中我將放棄對劇情的進一步闡述,只是可以告訴每一位觀眾,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在此後依舊不斷變換著,以至於我們開始感到迷茫:到底誰才是獵人,到底誰才是獵物,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罪惡根源?

這,恰恰也是電影留下的反思。

之於海莉來說,傑夫這樣的戀童癖就是罪惡,她代表了千千萬萬的受害少女,發起了反擊,用雙手來抗擊自己的命運;之於傑夫來說,海莉試圖扮演法官進行私下審判,他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被判了死刑,海莉才是罪惡的化身,他為了求生必須發起反抗;但更深層次的是,為什麽海莉沒有選擇訴諸法律?為什麽傑夫會形成戀童癖的惡習?之於海莉和傑夫來說,他們背負著沉重的過去走到了現在,他們曾經也都是獵物,而今變成了獵人,而隱藏在過去的那些獵人,代表的就是曾經的罪惡。

甚至於,電影裏出現的其他三個角色,也都分別代表著獵人和獵物,形成一個龐大的生物鏈。

這就像是一個惡性循環。

在犯罪三部曲之中,蘭斯洛特探討了一個十分深刻而現實的話題,到底是什麽鑄就了罪惡?在‘水果硬糖’之中,蘭斯洛特又探討了另外一個十分嚴肅而沉重的話題,到底是什麽讓人們放棄了正規的法律正義手段,選擇了罪惡?

這是兩個十分相似的話題,但卻導向了兩個截然不同的後果。‘水果硬糖’揭示了一個殘酷而血腥的答案:如果法律正義手段無法達到懲戒的目的,那該怎麽辦?

為什麽無數罪犯走出了監獄之後,還會選擇再犯、三犯?甚至許多罪犯被判終身監禁之後,卻依舊沒有辦法擺脫犯罪的習慣?犯罪三部曲裏,蘭斯洛特闡述了他的觀點,人之初性本善,導致犯罪的根本原因是來自社會的冷漠和環境的影響;但‘水果硬糖’裏,蘭斯洛特卻提出了一個大膽的假設,如果人之初性本惡呢?那麽我們又應該怎麽辦?

打破獵人與獵物之間的惡性循環,就好像打破大自然的弱肉強食、適者生存一樣,看起來像是一個不可能的任務。殺戮是獅子的本能,那善與惡之間,到底什麽才是人類的本能呢?如果人類和動物沒有本質的區別,殺戮和犯罪又應該如何制止?

這不僅僅是一個電影核心思想,更是一個哲學命題,如此恢弘龐大的主題,蘭斯洛特在人性方面進行了深入討論。電影裏的細節十分值得深思。

海莉曾經有機會逃走,但她選擇了留下來;傑夫曾經有機會報警,但他選擇了放棄;咖啡店店員曾經有機會識破危險,但他選擇了調侃;隔壁鄰居曾經有機會打斷犯罪,但她選擇了沉默;吉奈爾曾經有機會終結犯罪,但她選擇了不告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