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內部交流

目送著艾倫離開之後,蘭斯轉過頭來看向了監視器,本來打算再次看一次回放,卻發現自己依舊是“傑夫狀態”——雙手都被綁在了扶手上,他只能回頭看向了站在旁邊的邁克爾,“再回放一次。”

“水果硬糖”經過他的重新修改之後,劇本重心開始發生了偏移,更多需要演員的表演來支撐起整部作品,所有重擔就落在了他和艾倫肩上。

他身為導演,必須站在全局上進行考慮,所以他必須重新瀏覽一下艾倫的演出,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必須做出一定的執導。

雖然說,上一世,艾倫憑借著“朱諾”的演出贏得了奧斯卡最佳女主角提名,但艾倫的表演本來就不是那種爆發力十足的,她需要通過台詞和動作細節的堆砌,融入自己的風格,呈現出角色。可是,在“水果硬糖”之中,他需要艾倫在某些戲份奉獻出這種爆發力,就好像在試鏡過程中,最後一句台詞爆發出來的能量。

反復觀看著剛才的回放,蘭斯意識到,艾倫還是沒有完全進入角色,她始終在控制,依舊在摸索,但相對而言,他的表演反而因為方法派的引導而完全放了開來,對比之下,艾倫的表演就越發顯得不足了。接下來他會嘗試回到表現派方式,收著演,但同時艾倫也需要做出一些改變,她的眼神裏幾乎沒有太多情緒在湧動,她需要釋放出來。

艾瑪和邁克爾兩個人站在後面,看著陷入沉思的蘭斯,兩個人都在交換視線,似乎都在慫恿著對方開口,但兩個人都不願意率先開口——明眼人都知道蘭斯現在正在專心致志地工作,打算他的創作思路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可是,兩個人對於剛才這場表演都有無數疑問想要咨詢,嘴巴癢得不行。

“有話就說。”蘭斯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把艾瑪和邁克爾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兩個人雙雙快速搖頭否認起來。蘭斯扭過頭看了兩個人一會,而後就回過頭,“既然沒有的話,那就算了。”

“蘭斯。”艾瑪終究還是忍耐不住,喊出了聲,站在旁邊的邁克爾暗暗握了握拳,可沒有等他慶幸完畢,艾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邁克爾有問題。”

邁克爾咬了咬牙,但卻知道此時再否認的話,就要錯過機會了,只能硬著頭皮問到,“蘭斯,傑夫的個性不應該是懦弱嗎?他無法處理正常的社會關系,所以對童年記憶十分懷念,所以他的個性比較溫和。但,為什麽剛才最後一幕的時候,你的表演卻顯得十分暴戾呢?這似乎和角色不符。”

其實這也就是表現派和方法派的分歧之一,表現派是根據理性的分析,然後呈現出準確的表演;方法派則是隨波逐流,放任情緒與角色融為一體,自然釋放。

蘭斯其實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剛才也在反復思考著,最後一幕到底應該收還是放,現在邁克爾也提了出來,這就說明邁克爾和他處於同樣的思考軌道上,果然是歐洲演員出身,“我覺得,這更像是絕望之中的奮力一搏。此時傑夫還沒有真正被解除武器,他依舊精力旺盛,具備反抗的能力,之前面對海莉的咄咄逼人時,他都試圖狡辯,卻沒有真正反抗,這就是他個性懦弱的表現。可是,當他意識到,海莉開始翻找保險箱時,他終於被逼到了懸崖邊上,如果不反抗,他的秘密就要真正被揭曉了。所以,傑夫先是開始掙脫繩索——他成功了四分之一,然後則是醞釀著絕地反擊。”

“所以,你是說,接下來傑夫都會開始反擊嗎?”邁克爾好奇地問到。

蘭斯點點頭,“準確來說,傑夫將會不擇手段地進行反擊,他此時已經產生了殺死海莉的想法,無論是被閹割的過程,還是被迫上吊的時刻,傑夫對海莉的埋怨和仇恨都占據了主要地位,每一次情緒變化都是張力的推進,一直到……”蘭斯說到這裏,留下了一段空白,沒有繼續往下說。

艾瑪順勢就接過了話題,“一直到海莉打出了吉奈爾這張底牌,然後傑夫鼓起的所有勇氣都好像多米諾骨牌一般,開始倒塌,最後徹底被擊潰,同意自殺。”艾瑪的眼睛越來越亮,此時她終於明白了蘭斯對整個角色的構建過程,同時也是支撐整個劇本的情緒走向。

表面來看,海莉才是整部電影的節奏控制者,但事實上,真正的包袱卻落在了傑夫身上。

蘭斯沒有肯定,卻也沒有否定。因為他此時自己也在思考著,在此之前,這些想法都有些模糊,只是有一個概念而已,但現在卻變得無比清晰、無比完整。這也意味著,方法派演技讓蘭斯真正領悟了傑夫之後,所有的反應都水到渠成,甚至不需要思考,條件反射呈現出來的東西就是最為正確的。

難怪好萊塢對方法派演技如此推崇,也難怪方法派表演總是能夠問鼎奧斯卡。不可否認,那種撲面而來的震撼,方法派是更加具有戲劇化效果的。但如果討論到角色雕琢和個性構建的話,方法派就遠遠比不上表現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