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物是人非

傑森看著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蘭斯，仿佛可以看到在黑暗之中張開的羽翼，宛若復仇天使一般，冷血而冰冷地看著自己，“也許，我的確是上帝。”那刺耳的嘲諷，猶如染血的匕首一般狠狠地朝著傑森的太陽穴砸了下來，一下，接著一下，這讓傑森覺得自己腦袋都要爆炸了。

他知道蘭斯說的是對的，他的話語前後自相矛盾。蘭斯為什麽要設置一個陷阱，讓西洋鏡影業接拍“特洛伊”？他不明白，他怎麽都想不明白，所以當這個想法竄入他的腦袋時，電閃雷鳴，幾乎是瞬間將他所有的理智都擊得粉碎，所以他這才不管不顧地主動走了出來。

他必須和蘭斯談一談。

可是，如果他的猜測是錯誤的，那今天的一切又是為什麽呢？蘭斯的表現著實太過反常，以蘭斯以前的個性，他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今天的首映儀式上的，更加不可能會和布拉德針鋒相對，主動出擊地為“後天”贏得更多優勢，絕無可能！眼前的蘭斯，就好像……就好像是同樣的軀殼裏，裝入了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一般，根本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你會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傑森仿佛抓住了絕望的繩索，墜落在萬丈深淵的半空中，試圖順著這條救命繩索重新回到平地之上，那種極致的情緒讓他失去了所有的控制，迫切而懇切地看著蘭斯，那雙眸子裏清澈見底，將內心所有的脆弱和柔軟都毫無防備地展現在了蘭斯面前，“為什麽你會主動出現在今天的首映式上，讓布拉德、讓瑞恩所有人都陷入混亂？為什麽你會為了達到炒作目的不擇手段？為什麽所有事情都如此巧合？為什麽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完美的陷阱？為什麽你會在錯失了‘特洛伊’之後，準確無誤地找到了‘後天’，中間幾乎沒有間隙時間，似乎你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為什麽你會看起來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蘭斯看著眼前的傑森，熟悉的臉孔，熟悉的眸子，熟悉的神色，熟悉的真誠，熟悉的姿態……但，卻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們曾經是最要好的朋友，因為兩個人的電影夢想是如此一致，西洋鏡影業更像是他們兩個的夢想——打造出一個專心致志制作電影的公司，制作出能夠娛樂大眾、感動大眾的優秀作品；他們會徹夜長談，交換自己對電影的想法，他們會因為一個想法而吵得不可開交，但也會因為相同的想法而共同對抗瑞恩、塔克的意見；他們會因為拿到一個精彩的劇本而開心不已，他們會因為錯過一個重要項目而借酒消愁……

曾幾何時，依靠著夢想就能夠過活，依靠著熱血就可以堅持，依靠著信任就可以前行。但，那樣的日子卻一去不復返了。

從傑森選擇了瑞恩和塔克的那一刻開始，從傑森逃避了蘭斯那不敢置信的眼神開始，從傑森的雙手上沾染了血腥開始，從傑森轉過身背對著蘭斯的那一天開始……所有事情就已經沒有扭轉的可能了，即使時光倒流也無法挽回，他們就站到了對立面上，沒有妥協、沒有寬恕、沒有仁慈的絕對對立面。

只是，蘭斯卻沒有想到，最了解自己的人，還是傑森——那個曾經高燒三十九度卻在傾盆大雨的寒冬和他一起到倫敦東區去看戲的傑森；但最可笑的是，當初傑森的背叛就是壓垮了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人生，著實很有趣，不是嗎？

“蘭斯，這不是你，這不是你！”傑森只覺得整個世界都仿佛支離破碎了一般，內心深處的夢想之地開始崩塌，他的信仰在此刻開始崩塌，“你不會拿電影來看玩笑，你不會用電影來耍陰謀詭計，你更不會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電影，是夢想，是堅持，是信仰，而不是爭權奪利的工具，更不是牟取利益的媒介。難道不是嗎？蘭斯，告訴我，難道不是嗎？”

原來，傑森沒有看出陰謀的端倪，蘭斯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傑森看出的，只是不一樣的蘭斯，他真正地看到了帶著復仇願望浴火重生的蘭斯。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看出一個經受了無數折磨和滄桑的靈魂，這不是一個玩笑話。

眼前絕望而崩潰的傑森，觸動到了蘭斯內心最柔軟的部分，時光荏苒，傑森依舊如此單純而天真地堅信著電影的夢想，而他卻已經踏上了一條不歸路。他和傑森，到底誰更可憐，又到底誰更可悲？

可惜的是，蘭斯早就已經刀槍不入，傑森的舉動無法讓他產生共鳴，更無法產生同情，相反，這卻讓蘭斯嘴角的笑容緩緩消失，那滔天的怒火在眼底緩緩滲出，逐漸在眉宇之間彌漫了開來。

此時傑森的絕望有多麽深刻，他當初的背叛就有多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