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最後一首歌(一)

李琳琳發了短信,沒有言明,但是其實意思很清楚,許庭生要畢業了,你來看他麽?

倘若以部分國家的傳統,畢業典禮其實是人生至為重要的時刻之一,多數時候,家人、愛人,都會到場的陪伴。

過了好一會兒,她收到項凝的回復。

“我不去了。”簡單的四個字,連多余的理由或借口都沒找。

“忘了他去你初中學校,登台表演,為你慶祝生日了麽?大學最後一次聽了呢。”李琳琳有些不甘心,希望喚起項凝的感動。她做這些的前提不光是因為許庭生,更是因為她清楚,項凝也喜歡許庭生。

“是忘了呢。”

“也不想聽。”

“姐姐老師你不知道,其實……那不是給我的。”

項凝連著回了三條。

李琳琳困惑了一下。

“我睡覺了,姐姐老師晚安。”項凝又發了一條。

李琳琳只好回復:“晚安。”

隔天一直到項凝去了學校,都沒有再聯系李琳琳。而李琳琳因為那句“那不是給我的”在想,自己也許漏掉了什麽,在這種情況下,讓她去勉強項凝,她舍不得。

距離畢業最後一周。

許庭生給組織晚會的學生老師商量了一下,打算挑一首適合畢業時候演唱的歌,比如高曉松的校園民謠,水木年華的《一生有你》,張震嶽前一年剛發表的新歌《再見》……

最後定下來,是樸樹的《那些花兒》。

張寧朗終於有了他大學生涯的第一次夜不歸宿。

隔天早上他回到寢室,一臉疲憊……大家都興奮又猥瑣的看著他。不過問倒是不好問的,這事怎麽問呢?問初次上陣,戰況如何?問敵方反抗激烈還是直接投降?

大家沒問,但是張寧朗自己說了。“我現在終於發現學妹那條長辮子的壞處了。”他郁悶說。

“怎麽了?”李興民問。

“什麽都沒幹呢,一晚上我都在聽同一句話,學長,你壓我頭發了。這能怪我嗎?她的頭發那麽長,還沒綁著,半張床都是……”張寧朗嘆了口氣說,“我小心緊張的一晚上沒睡……想想結婚以後可怎麽辦?”

另外四個很沒同情心的大笑起來。

……

從周末接到李琳琳的短信,到回校上課,周一,周二……一直到了周五。

項凝同學努力讓自己專注的準備期末考試,努力提醒自己,馬上就高三了,努力的,不去想那個人,不去想他跳著僵硬的舞說:“我來給你慶祝生日呀,生日快樂。”

那天的兩首歌,項凝後來一直覺得是許庭生在說:“你是我的花朵,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男人總是有很多花朵呢,白玫瑰、紅玫瑰,指不定還有黃玫瑰什麽的呢。我呢?指不定連玫瑰都算不上吧,就是一朵矮矮的,開的很小的花。

星星呢?意思注定很遙遠吧。

過往在寢室愛鬧愛玩愛說話,並且因此扣了班級不少四項競賽分數的項凝同學,最近表現好了很多,因為她總是躺在床上,安靜不說話。

周五的英語課。

替換許庭生的實習老師上了她的最後一堂課。

也許因為年齡相近,加上親近度的不同,學生們總是很容易和實習老師之間產生不舍的感情。而實習老師們,也往往更容易多愁善感。

下課鈴快要響起前的幾分鐘,不算漂亮但是很可愛的實習老師眼睛裏噙著淚花,說了再見,說了I love you all。

西方式的我愛你似乎更容易被表達一些。

學生們熱情回應。

“我愛你們。”實習老師吸著鼻子,然後微笑著用中文又說了一遍。

這次……幾乎沒有回應,不因為別的,只因為國人似乎很少將這句話說出口,哪怕是在愛人之間……就更別提家人、朋友了。

而且,在巖州的本地方言裏,其實是不存在我愛你這個說法的。硬要說當然也可以,只是發音不免會變得很奇怪。

英語老師假裝委屈了一下,繼而說:“好像大家總是容易因為說我愛你而害羞,開不了口哦。其實在西方很多國家,我愛你,是家人、愛人之間經常有的表達,大家有機會的話,也要記得向爸爸媽媽說一次我愛你哦。”

項凝因為這段話而想起來,自己看過一部電影,裏面說意大利人超過一半的短信都帶有愛字,當時她還激動的告訴了大叔。

那我和他之間呢?好像多數時候也都只是說“喜歡”,不說愛。是不習慣表達呢?還是真的存在差別?

項凝回想著,許庭生有沒有對自己說過我愛你,好像連英文的I love you都沒有過。

講台上,英語老師繼續著這個話題。“大家有知道其他國家的我愛你,是怎麽說的嗎?”離下課還有幾分鐘,她幹脆聊了起來。

“撒浪嘿喲。”有男生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