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十萬彩禮

吳月薇說她已經不記得的事,其實很多人愛到後來都不記得。事實上,當你有一天忘記自己到底因為什麽喜歡一個人,往往意味著更深刻的喜歡,來自心理的習慣大多無形但是難以克服。

這時候太陽落盡,月亮升起來,反而比落日時分還要更明亮一些,如霜的地面上,一草一木清晰可見。夏夜的白月光看著涼,還有安靜。

人也安靜了一會。

“學長”,月光下,吳月薇站起來,打破僵局說,“趁著有月亮,我帶你再逛逛?”

“好。”許庭生站起來。

他以為吳月薇要帶他往山上逛,結果卻是往下走,月牙山的底下,居然是一個凹陷的小山谷。兩個人沿著青石階往下走了一會,遠遠地,許庭生聽見溪水跳躍的聲響。

“溪在那邊,穿過這片林子就是。我小時候喜歡揀山溪裏好看的石頭拿回家,結果,大的被媽媽拿去壓酸菜了,小的倒還在抽屜裏,其中有一顆……”

許庭生一邊聽著吳月薇細細碎碎的說話,一邊在大概掌握了方向後搶到她身前行走,蛛網不時黏在他臉上。

這是一片或許很有些歲月的茂密松樹林,地面積攢了十幾年,甚至幾十年間落下的松針,鋪起來厚厚一層,人走在上面,彈彈軟軟的,腳步不自覺的有些跳躍,心情也是。

吳月薇說完了話,開始哼一首歌,許庭生聽出來,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唱到一半,她停下來,說:“是這樣唱嗎?我只在同學家電腦上聽了兩遍。學長,要不我今天任性一下?畢竟我那麽厲害,考了全省第二呢。這首歌,學長唱一遍給我聽吧。”

這感覺,就真像是少男少女的戀愛了,“大叔”有些尷尬,但是正如吳月薇所說,她幾乎從不任性,難得一回。

所以,許庭生努力克服尷尬,清唱了一遍。

唱完,吳月薇說:“學長,你猜這個山谷叫什麽名字?”

“月牙谷?”

“情歌山谷。”

“真的啊?”

“我剛取的,嘻。”

這個是難得任性的吳月薇。

說著話,兩個人走到了溪邊,吳月薇突然拽一把許庭生的衣角,往後退。

“怎麽了?”許庭生詫異道。

“有蛇。”吳月薇說。

下一秒,許庭生拉起吳月薇的手,轉身就跑,一直跑到他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勁,因為吳月薇一邊被拽著跑,一邊卻一直在咯咯的笑。

許庭生停下來,說:“所以,沒有蛇?”

吳月薇笑著搖頭:“沒有呀。”

“你怎麽知道我怕蛇?”

“以前你告訴我的啊,以前你死皮賴臉纏著我的時候,說了好多你的事情,說過好多話,你都忘記了吧?我記得。”吳月薇說。

吳月薇初二,也就是許庭生初三的時候,他纏了她將近一年。“那是,十多年前了吧?”對於31歲的大叔來說,那確實是一段很久之前的故事了。

“那時你跟我說,爺爺會抓蛇,你小時候原來也不怕蛇。後來有一回爺爺抓了條蝮蛇,用繩子系住了綁在梨樹下,你調皮,就拿了根樹枝蹲在一旁一直戳它,戳啊戳,後來蛇急了,拉長身子硬躥過來咬你。

你清楚的看見,它的牙齒就在你的手指尖前面一點劃過,從那以後,你突然聽見有人說蛇這個字都會發抖。”

吳月薇把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清楚得讓許庭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那是一個多麽懵懂無知的年紀,怎麽有人就會這樣的喜歡上一個人,記下了一直不忘。

許庭生抹了把汗,說:“被你嚇死了。”

“可是我是開心的,學長剛剛還記得拉上我一起跑。”吳月薇說,“學長初中畢業的時候,我折給你的紙鶴還在嗎?”

吳月薇又提起來一件許庭生已經全然忘記的事情。

“在的。”許庭生撒了個謊說。

“那你拆開看過嗎?”

“那個……要拆開的嗎?”

“裏面有字呀。”

許庭生畢業的時候,吳月薇折了紙鶴送他,然後偷偷在裏面寫了字……這確實很符合那個時候男孩女孩們的表達方式。

“那我回去看看。”許庭生說。

“嗯。”

兩個人快走回到吳月薇家的時候,吳月薇突然停下來,咬了咬牙說:“學長,我要是沒辦法呢?”

“嗯?”

“我要是沒辦法喜歡別人呢?怎麽辦?”

……

坐在回程的車上,許庭生把吳月薇決定去清北的事情告訴了樓副校長,開心得他直晃腦袋。許庭生忙提醒說:“樓叔,你先專心點開車,這可是夜路,還是盤山道。”

樓副校長沒頭沒尾的回答:“小姑娘挺好的。”

“嗯。”許庭生隨意回應了一聲。

然後,只聽“哧啦”一聲,車子急刹停住了,樓副校長一臉興奮說:“是吧?怎麽樣,要不咱們現在馬上調頭,叔回去替你把親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