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不小心相了個親(上)

年初一,操勞辛苦了一年的人們,哪怕再多事等著也必須閑下來,許庭生老家有一個規矩,大年初一除去女人做飯之外,任何人都不能幹別的活。果殼瓜子丟一地得到年初二才能清掃,年三十晚上換下來的臟衣服也不能洗,否則,就是一年的勞碌命。

相對北方大雪日子裏的熱坑頭和小酒,南方的農村,人們其實更難得有閑。

這時候,上了年紀的人們正圍著火盆子,一邊嗑著瓜子閑談,一邊補看昨晚錯過的春節聯歡晚會,2004年是猴年,六小齡童上了戲曲春晚,表演了《金猴報喜》。

這一年趙本山的小品是《送水工》,老人們愛看趙本山,把他當作春晚的一道大菜。春晚一直放,幾個人就一直討論:趙本山怎麽還不出來。

許庭生記得前世看過後來的網絡討論,有人把春晚劃分成“趙本山時代”和“後趙本山時代”。

這是一個很有趣也很主觀的說法,但是得到了很多人的認同,並且,這種認同度會隨著歲月的流逝,還有春晚一年更勝一年的無聊乏味,被不斷強化。

人們想念趙本山,猶如想念當初溫暖的火盆子和熱鬧的歡聚。終有一天,年只剩下手機上的紅包和群發的祝福,那其實是一種悲哀。

老趙,是無數國人共同的記憶。不論有多少人詬病,有多少人爭議,不可否認的,這個其貌不揚的鞋拔子臉都曾是許多人除夕夜裏的期盼。

守了歲的孩子們在補覺,許庭生也躺下睡了一會,但是因為幾桌麻將、撲克湊起來之後,出了個三缺一,他被硬拉起來湊數。

許庭生的麻將水平大概是這樣,他只知道兩種“和”法,一種是一個對子,其余三條或三連,叫做“平和”,另一種,是7個對子。

坐下摸起來第一把牌,對門的小姑姑嘆了口氣說:“哎呀,我一個財神都沒有。”

許庭生翻倒三張牌,說:“我有三張。”

震驚過後,一起打牌的姑姑嬸嬸們一致說許庭生露了牌,這把不算。那就不算吧,第二把牌摸好,許庭生看了看,捂住了嘴不說話,好奇的嬸嬸問了一句:“你不會又三個財神吧?”

許庭生誠惶誠恐的點點頭,又翻下來三張牌。

這時候恰好有鄰居過來串門,於是姑姑嬸嬸招呼“新人”,許庭生因為“不會打”被從牌桌上趕了下來。

之後的時間,許庭生守著電腦,一遍又一遍的刷著教育平台的信息。大年初一注冊的人少,許庭生完全不用參與審核,他在等的是某一個注冊信息的出現。

這樣一直刷到午飯後,許庭生還是沒有看到小項凝的注冊信息出現。

想想其實也合理,小丫頭這會兒應該正由爸媽領著四處拜年呢,也不知她有沒有因為一次次被人問“考得怎麽樣”而郁悶,就像前世的某段時間,許庭生的郁悶源自他總是被追問“有對象了沒”。

無數自己讀書時候就沒及格過的長輩,關心起別人家孩子的學習來都是一套一套的。無數稀裏糊塗就把自己嫁了的三姑六嬸,指點起找對象工作來,也頭頭是道。

下午一點多,許庭生被許媽從電腦前面叫走了。

“趁著今天有空,你陪媽去給上次借咱家錢那個朋友道個謝,我們約了一起喝茶。”許媽說。

這事本就是許庭生自己惦記著的,沒多話,問老爸要了車,送媽媽到了縣城。茶樓下,許媽的臉色突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媽,上去啊,怎麽了?”許庭生說。

“那個,媽想先跟你說個事。”說話的時候,許媽有些尷尬,但是更掩不住的是滿臉的笑容。

許庭生有些茫然。

許媽猶豫了一會兒繼續說:“其實吧,媽今天帶你來,除了道謝還有一個事,打算,打算讓你和我這個朋友家的女兒認識一下。”

許庭生懂了,敢情這還是一個局,難怪昨晚許媽在廚房裏的笑容神秘兮兮的,她這是一早就準備好了,要把許庭生帶出來“相親”。

“相親”,沒跑了。這他奶奶的是一場“相親”啊,許庭生逃過了前世,沒逃過今生。

許庭生一陣暈眩,愁眉苦臉說:“媽,我這才剛二十歲啊。”

“二十不小了,二十我都生你了。”

“可是我還在上大學呢,剛上。”

“又不是叫你馬上結婚,先認識一下。”

“真的……就認識一下?”

“那個,我和對方媽媽商量過,如果你們能看對眼的話,兩家也考慮先定下來。”

許庭生轉身就跑,許媽也不追,只在身後捂著額頭喊:“哎喲,我這頭怎麽這麽暈,哎喲喲,站不住了,誰扶我一把。”

鬥不過無賴老娘,許庭生只好回頭。

許媽一把扯住了許庭生的衣角,這是怕他再跑了。“臭小子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許媽說,“人家姑娘我可見過兩回了,挑不出一點毛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