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用一切換你歲月長留

從4月14到4月16日,許庭生請了3天假。

這個特殊時期要請假其實很容易,你只要到醫務室,捂著額頭說你有點暈,校醫會立即閃出去十幾米,然後叫你自己拿體溫表測體溫。

當然,你不能真的發燒,那樣別說請假了,你會先被關起來。

“沒燒。”許庭生說。

校醫松了一口氣。

“但是我感覺要燒。”許庭生說。

然後校醫就“予取予求”了,要請幾天給幾天,她才不管你燒不燒,只要不在學校燒。

4月15這個日子,許庭生當然不會記錯。

但是這個世界會不會因為自己這只蝴蝶扇了一下翅膀而出現某些偏差?

許庭生不能確定,所以他決定多守幾天。

4月14,許庭生跟著許爸一整天,許爸去哪他就去哪,當然,山是絕對不允許老爸靠近的,前世許爸出意外就是在山上。

許爸被跟得心裏發毛。

許庭生只好說自己做了個噩夢,夢到老爸出了意外,所以,很擔心。

可惜,許爸不信這個。

4月15,許庭生裝病,他心驚膽顫的裝了整整一天,連眨眼都不敢眨,許爸也就在旁邊守了一天,握著許庭生的手,替他按摩虎口和掌心。

也許,每個人的記憶力都有那麽一雙粗糙但是溫暖有力的手,它扶著你蹣跚學步,供養你成長,支撐你去飛翔。

許庭生曾經失去這雙手,這一次,他決不能讓噩夢重演。

從淩晨到深夜,許庭生看著壁掛鐘上的指示針跳過最後一格,4月15,安然度過,沒有出現任何意外,許庭生長出一口氣。

這個曾經讓它沉痛無比的日子,終歸平常。

4月16,許庭生決定全程看守的最後一天,他原本沒打算繼續裝病的,可是他真的病了,整個人一身身的出冷汗,皮膚感覺像是一遍遍的過著靜電,腹痛難忍。

加上他之前裝病的一天,這是第二天了,連續兩天生病臥床,許爸這下徹底慌了,一遍遍說要送許庭生去醫院,但是許庭生死活不肯爬起來,哪怕許爸把他抱起來,他也會掙紮著躺回去。

“熬過這一天,熬過這一天就好。”許庭生想著。

午飯許庭生吃不下,許媽又專門架起蒸鍋煮了粉皮,許庭生勉強吃了一點。

也許因為身體實在太過疲乏,而這幾天緊繃的神經也超出了負荷,午飯後,許庭生不知怎的就睡著了。

等到他醒來的時候,許爸已經不在了,守在身邊的是許媽。

“媽,我爸呢?”許庭生帶著哭腔急問道。

許媽被兒子這麽大的反應搞得愣了愣:“你爸說去給你弄點草藥,你們許家人不是‘祖傳’的結石嘛,你爸怕你也是這毛病,去山上采點金錢草。”

山上。

兩個字如同一聲驚雷在腦海中悶響,寒意從尾椎直沖頭頂,許庭生全身發涼。

許庭生慌亂的從床上爬起來。

“哪座山,爸去的是哪座山?”

“就那邊”,許媽指了個方向,“庭生,你怎麽了?”

許庭生沒顧上回答,拼命往門外沖去,因為——就是那座山。

“唉,怎麽回事?外面下雨了。”許媽在後面喊。

天色昏暗,大雨瓢潑,滿是紅土的小山崗早年被開發桔園翻了一遍,泥濘不堪。

許庭生在雨中瘋狂的奔跑,呐喊,嚎哭。

“爸,我是庭生,你在哪啊?”

“爸,許建良,你在哪?”

“你出來啊!”

……

因為恐懼和急切,身體迸發出最後的能量。

但是虛弱感開始不斷沖擊許庭生的神經,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他堅持著,不斷的奔跑、呐喊,渾身泥漿。

終於,遠處的一個斜坡上,許爸的身影站起來,揮了揮手。

“庭生,你怎麽跑出來啦?”

許庭生拼命朝許爸所在的方向沖去,把兩手兜在嘴邊,用盡最後的力氣呐喊:“爸,你快回來,快回來啊!”

突然間眼前一黑,許庭生雙腿發軟,踉蹌幾步後摔倒在地上,身體順著土坡滾落。

許庭生在昏迷中,前世沉痛的記憶如浪般湧來。

前世,許爸出事前的那段時間,父子倆正在冷戰,冷戰的原因已經忘了,許庭生只記得那場冷戰持續了很久。

出事前的那個周末,許庭生突然心有觸動,給正在地裏勞作的許爸泡了一杯茶,讓許媽帶去給許爸。

許媽後來說,許爸那天很高興,喝那杯茶跟喝茅台似的,滿滿都是滿足和笑容。

可惜,那是許庭生為許爸泡的最後一杯茶。

出事那天,許庭生正在晚自習,一個家住縣城的表姐突然出現在教室門口,然後,她把許庭生帶上了車。

直到回到家前的一刻,她才告訴許庭生,許爸出事了。

許庭生甚至沒見到許爸最後一面。

那一天許庭生沒有歇斯底裏的哭,他就那麽靜靜的坐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