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情義所至事所甘為

當李虎丘看見見燕東陽安靜的躺在那,死氣沉沉沒一絲生氣。當楚文彪的嘴裏說出孔文龍三個字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那句話,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孔文龍出手救燕東陽本不需要理由,但現在孔文龍說要見到他。虎丘能想到孔文龍要見自己唯一的理由。三槍門,郭寶鳳!

郭寶鳳之死讓他的良心備受責難,逃避似乎成了一種唯一可擁有的奢侈品。但他畢竟還年輕,他以為留著自由身可以幫更多人解決痛苦,或許總能換回一點心安。但現在不同了,躺在那裏的東陽,死在西行路上的郭寶鳳,坐在他面前的楚文彪,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孔文龍,他們讓虎丘覺得這就是宿命在輪回。李虎丘可以轉身一走了之,想必孔文龍也不會對東陽坐視不理。可,兄弟啊,難道真的可以什麽都不顧,撒手而去?這決心太難下。

李虎丘又想咳嗽了,拼命的咳。依然咳不出內心的不安,咳不出殺伐決斷,一走了之的決心。

他曾是孤獨的人,在人世上自成一個系統。他的孤獨不是軟弱的,無助的,無可奈何的孤獨。而是一種倔傲的,遼曠的,鷹飛九霄的孤獨。當兄弟義氣第一次在賊王心中吐露出言語時,江湖向他展開了另一面。自由社的兄弟湊到一起為一件事去努力,他們中間有正的,有邪的,有可愛的,也有可恨的。但是他們最重義氣,那種肝膽相照,至死與共的義氣,比愛情比一切的感情更偉大、更感人。一句兄弟義氣曾讓許多人激動不已、熱血沸騰,但同時又讓許多人心灰意冷、消極避世,兄弟啊,這是一個怎樣的詞語呢?

李虎丘只有拼命的咳嗽,咳嗽,仿佛要把肺子咳出來才甘心。嘴角溢血的時候,他仿佛聽見燕子姐說,小老虎,你不是答應我要做賈寶玉一樣的好人嗎?那時候燕子姐其實也搞不清楚賈寶玉算不算好人,但做一個好人卻是她對虎丘的第一個期許。接著是宋三,他滿身血在質問虎丘,惡有惡報,為何你不報?江湖道義,為何你可以不義?最後是誰虎丘也搞不清了,總之眼前出現了好多人在問他,你心中的道究竟是什麽?他最後抱著頭重重的點頭,我欠的債我來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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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李虎丘久聞其名,緣慳一面。現在這個人就站在他面前,虎丘平靜的看著眼前蓬頭破袍的頭陀。對方也在打量虎丘。當一絲罕見的微笑從他堅毅的嘴角露出時,沉靜的目光凝視著面前年輕的賊王,他的身軀卻似巍峨高山一般屹立於天地之間。頭頂天,腳踩地!天地只一人的豪氣噴薄而出。這靜中有動,動中含靜,似一種奇特的韻律,竟無懈可擊。

醫院的天台上,沒有第三者在場為他們做引薦,但李虎丘卻一眼便認出這人便是孔文龍,縱橫世界武道界六十年的神道大宗師,當世唯一能與老魔君聶嘯林比肩的人物。當之無愧的武道實戰第一人!同樣,孔文龍也一眼便認出面前人便是令他五個愛徒贊不絕口,獨創心之神道的武道奇才華夏賊王李虎丘。

他開門見山對李虎丘說,李虎丘,你作何決斷?李虎丘說,我見你一面便是決斷!見一面和束手就擒不是一個概念。孔文龍原就沒指望李虎丘會甘心就擒。他說,我聽董兆豐說你的飛刀絕技已達天道無跡變化無常的境界,輕重緩急信手拈來,可以隨心操控?李虎丘微微點頭並不否認。孔文龍神色威嚴,質問:既然如此為何要殺郭寶鳳?你堂堂心之神道,放他一馬又有何難?他說著話,往前探了一步,亂蓬蓬的頭發無風自動,倒向虎丘,一根根好似鋼針,透射出的竟是滔天殺意。

李虎丘心如磐石,靜若止水,巋然不動!這便是神道宗師的‘勢’嗎?李虎丘空有神道心意,卻沒有神道實力,在孔文龍的‘勢’面前,他能做的只有一守本心,飛刀在手中一閃而沒。孔文龍的氣勢勃發血氣卻內斂,震懾的目的遠大過出手的欲望,虎丘由此斷定還沒到一戰之時。他不想解釋殺郭寶鳳的原因,那理由太臟,不但臟了郭寶鳳,也臟了他自己。他那時候認為郭寶鳳久在西北,多半與喬家有所瓜葛,是受喬某人指使才會對付自己。他只好說:“你如果是為郭寶鳳報仇而來找我,現在便可以動手了。”

每個人一生中都要死一次,但是有些人卻可以一生永遠不敗。孔文龍二十歲出師闖蕩,目前為止一生不敗!一段傳奇是怎麽造就的?一個英雄是怎麽產生的,有多少人前風光無限便有多少人後艱辛血淚;有多少飛揚跋扈我為雄便有多少忍受自制離恨心。他身上的氣勢不只是從一次次不敗中積累,更是在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卓絕精修中養成。從這點說,賊王縱然心之神道將成,卻仍難與之相抗衡。孔文龍突現怒目金剛色,氣勢陡然再增幾分,又往前邁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