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書畫泰鬥,藏界巨擘

梁思漢曾說古玩行裏只敬佩三個半人。金川算得一位,另外兩個半人李虎丘也問過梁思漢。其中一位便是福德堂的總查櫃孟憲宗,人稱孟五爺。還一位是榮寶齋的總掌廖紫雲,另外半個卻是坑過梁思漢的匡茂奇。梁思漢當時告訴李虎丘,匡茂奇此人單說對古玩的見識,絕不在前者三人之下,甚至猶有過之。只是此人的人格低下,落了下乘,才把他稱為半個人。這幾人的照片,李虎丘住在梁思漢家中時,都曾見過。

身旁人六十歲的年紀,身材高大,右半邊臉盡是燙傷後的傷疤,眼角被疤痕擠在一處,整張臉看上去猙獰醜陋。李虎丘扭頭觀瞧,見此人跟照片上的孟憲宗一模一樣,觀其相貌結合他出現的地方,不是大名鼎鼎的福德堂總查櫃又是誰?

想不到會在這裏遇上這位行內傳奇人物,李虎丘忙一抱拳,恭敬問道:“敢問可是孟五爺?在下燕京李虎丘,曾隨梁思漢先生學過幾天古瓷和銅器,在燕京時常聽梁先生講起您。”

身旁問話老者正是孟憲宗,他本來只是看見李虎丘在那觀賞自己親手雕刻的彌勒佛,一時起意想問問這少年是否是懂行的。不想竟被李虎丘一語道破身份,他先面露訝異之色,隨即恍然,道:“原來是梁老師的高足,難怪,難怪,梁老師身子骨可還硬朗?”李虎丘肅然答:“老先生身體還好,他老人家沒有收晚輩做徒弟。”孟憲宗點頭道:“嗯,即便是沒有收你做徒弟,能把自己最拿手的本事教給你,可見他是對你是青眼有加,我這裏有一把扇子,你來給掌掌眼好吧。”

李虎丘忙道不敢,這孟五爺號稱古玩行裏書畫鑒賞的泰鬥,在這樣的人物面前有幾人敢說掌眼二字?“您是書畫界的第一大行家,手裏的東西一定錯不了,小子不敢說掌眼。”李虎丘說到這,孟憲宗臉上頓時掠過一絲失望之色,卻聽李虎丘接著說,我倒是十分渴求鑒賞一下您的藏珍,絕非為辨真偽,只求能漲漲見識。孟憲宗這才滿意的點頭,將手裏的扇子遞給李虎丘。

金川曾說過一句話,古玩行不怕錯看最怕漏看,迷信權威連看都不敢看,這一行的飯就不要吃了,趁早改行吧。李虎丘接過折扇,打開一看,卻是一幅花鳥圖,仿趙佶的枇杷山鳥圖。整幅畫,構圖巧妙,水墨寫意,灑脫隨意,格調秀逸。頗得那位末流帝皇,一流書畫家,書畫的個中三昧。

折扇一名“折疊扇”,又名“聚頭扇”。折扇收則折疊,用則撒開,故又稱“撒扇”。折扇產生時間雖較遲,其重要性卻極大。它攜帶方便,出入懷袖,扇面書畫、扇骨雕琢,是文人雅士的寵物,所以又有懷秀雅物的別稱。品鑒折扇跟畫折扇一樣,畫折扇的方法有別於一般書畫,品鑒折扇同樣區別於品鑒一般書畫。

折扇的扇面上寬下窄,呈扇形。畫家在命筆之時必須考慮在這種特定的空間範圍中安排畫面,精思巧構,展示技法。只有這樣,才能夠匠心獨具,筆隨意轉,化有限為無限,創造出富有魅力的形象和意境。巧妙的構圖,使扇面展開時不覺得是畫在半環形式的扇面上,感覺如同畫在一張平整的長方形的橫幅上一樣。扇面的書畫更能反映每位書畫家的藝術真諦。

扇面雖然尺幅不大,但由於其特殊的形制,再加上紙的質地非常厚實,是由多層薄宣粘合而成的,並且有折痕。有的材料,比如說色紙、金箋、發箋等,它們的落墨設色性都很難掌握,一般的書畫家不敢隨意渲染。明代書法家祝允明,曾經把在扇面上作畫比做美女在瓦礫上跳舞。這是個經典的比喻。

除了畫面外,扇骨的材質,漿糊的手法,甚至串聯的線索,添加的墜飾,都是鑒別折扇的重要因素。材質的年份老舊程度,漿糊的手法古今不一,串聯的線索墜飾的材質做工,串聯的手法等諸多因素都是鑒別真偽的重要線索。

李虎丘將這把折扇拿在手中反復觀看。孟憲宗讓李虎丘品鑒的這幅扇面畫的極傳神。江南五月,成熟的枇杷果在夏日的光照下分外誘人。一只繡眼翹尾引頸棲於枇杷枝上正欲啄食果實,卻發現其上有一只螞蟻,便回喙定睛端詳,神情十分生動有趣。枇杷枝仿佛隨著繡眼的動作重心失衡而上下顫動,畫面靜中有動,妙趣橫生。從構圖到躍然紙上的圖像,整個扇面一打開,便有生趣盎然之感撲面而來。

看罷多時,李虎丘面露欽佩之色,語出驚人,道:“老前輩若專心作畫,世間又多一位書畫大家。”

孟憲宗聞聽,臉上表情頓時豐富起來,有三分得意,三份驚詫,卻有四分是欣賞。“說一說,你是如何看出來的?”這句話一出口,便是認同了李虎丘的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