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9章 遇敵

十方沼澤之中,一片安靜,安靜的就像是把人困在了一個密閉的空間之中。

極目四望,許半生看不到半個人影,身邊只有那些黑化之後的樹木,甚至就連腳下的土地,都已經徹底被黑化,走了沒多遠,許半生就感覺到自己腳下滿是黑化後的泥土,每踩一腳都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這聲響在這無比靜謐的地方顯得尤其的詭譎,令人毛骨悚然,渾身上下都有一種血液倒流的刺痛感覺。

許半生一直默數著自己的腳步,每一步大約是七十公分,許半生想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

這是一個極其簡單的重復過程,可卻也枯燥到無以復加,換成其他人,或許早就崩潰了,可許半生卻並沒有這樣的感覺。因為這類事情,他早在十歲之前就已經做過無數遍。一個人的大青山,他每天都會這樣一步步數著自己的腳步,走到山頂,然後在山頂呼吸東來紫氣,然後又這樣一步一步的走回太一觀。

只是,大青山上還有鳥鳴,還有偶爾的野獸吼叫,有風聲吹動樹葉的嘩嘩作響,而不像這裏,除了自己的腳步聲,許半生甚至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黑暗對許半生的影響也並不算大,當年在大青山上,他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了,沒有月光沒有星光的夜裏,那種黑暗,可比現在這樣朦朦朧朧的感覺更加令人感覺恐怖。那樣的年紀,那樣的黑暗許半生尚且不曾畏懼,更何況這裏?

至少,在這裏,許半生還能看見前方五丈左右距離的地貌,可在他曾經經歷過的那些日子,伸手不見五指真的不是一句僅僅當做文學修辭的話語。

突然之間,一聲淒厲的嘶吼劃破了這片無邊的靜謐,許半生也不禁為之動容,身體略顯僵硬的擡頭望向聲音傳出的方向。

可是,那明明是連續的嘶吼,卻好似是從四面八方不同的地方傳來,每當許半生凝神想要朝著一個方向傾聽的時候,那聲音卻又飄忽的換了個方向。

試了幾次,許半生便選擇了放棄,這可能也是十方沼澤讓人畏懼的原因之一,在這裏,你甚至無法確定的分辨某個聲音是從你的哪個方位傳來的。

這種感覺,遠比黑暗和孤獨以及無邊的靜謐更加令人恐懼。

一道黑影出現在許半生的眼前,許半生倏的停下了腳步,而對方顯然也發現了他,同樣停下了腳步。

“誰?”

對方先開了口,而許半生此刻,早已悄悄的從儲物戒指裏將寒鐵匕首取了出來,正握在手裏,用胳膊擋住匕首的寒光。

“無名散修,閣下是?”許半生懶得多說,既然對方說了人話,那就肯定是個散修,在這種地方,可是沒有什麽結盟的可能,誰也不可能相信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對方稍事沉默,果然也和許半生做出相同的選擇,他說:“同樣是無名散修,就此別過。”說罷,他明顯是倒退著向後走去,和許半生拉開了距離。

許半生也不動,只是略微調整了方向,和那名散修徹底分開,繼續前行。

說來也怪,此前的十方沼澤之中,安靜的讓人幾欲發狂,可是當那一聲淒厲的嘶吼出現之後,這種聲響便不絕於耳,雖然不是連續不斷的出現,可每隔一小會兒便會出現一次,同樣是永遠搞不清楚方向。

腳下,依舊是吱嘎作響,許半生幾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聲音的陪伴,他知道,這種聲音未必是壞事,因為這種聲音的存在,意味著他每一步踩著的都是堅實的土地,而真要是沒有這種聲音了,腳下恐怕就是要踩入沼澤之中了。

正想著,許半生的腳步聲突然就斷了,這種持之以恒的節奏一旦被打破,許半生整個身體都繃緊了起來,他正邁出去的那只腳,悄然收了回來。

然後,他看著前方,伸手從旁邊的一棵樹上拍下一塊黑乎乎也不知道是樹皮還是樹幹的一部分的東西,扔向前方。

那東西落在地上,瞬間消失不見,而許半生根據剛才手中的觸感,可以判斷出,那塊黑化的東西密度甚至比不上一般的木頭,比人體的密度那就更是低到沒邊了。

就是密度這麽低的一塊東西,竟然都瞬間被前方的沼澤吞沒,看來那幾個散修果然沒說錯,這裏的沼澤,只怕比弱水都還要輕幾分,任何東西到了沼澤裏,只要踩下去,就再也不可能上來了。

有了這次的經驗之後,許半生之後的路途走的就愈發小心翼翼,那無比枯燥乃至於刺耳,令人心煩意燥甚至氣血之中都為之顫栗,似乎隨時都想要怒吼幾聲發泄一番的聲響,此時此刻卻成為了最好的預警方式。

許半生也曾覺得腳下的聲響使其無心煩躁,情緒也受到了影響,他不敢保證眼前再度出現散修的時候,自己會否因為這種聲音情緒失控和對方交手拼個你死我活。他也曾想到過這種聲音顯然也是十方沼澤令人恐懼的原因之一。但是現在,這聲音在許半生耳中聽來卻是悅耳無比,猶如一曲仙樂,足令許半生感到溫暖和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