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5章 南柯一夢(第2/2頁)

許半生這時候才開口說道:“醒過來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不見了吧?”

老莫點了點頭,又給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之後繼續說:“我做了一個夢,夢很長,似乎有好幾輩子那麽長。可是醒過來的時候,發現時間卻僅僅過去了一兩分鐘而已。我清楚的記得當時我那塊上海手表上的時間,八點零九分,而我在車間門口飛身下車之前,也看了一眼手表,手表上的時間是八點過五分。扔車,走進車間,遇到工人告訴我有人找,然後再爬上樓梯走道二樓,也就是兩分鐘的事。所以,我實際昏過去也就是兩分鐘。而那個人,早已經不見了。”

“夢的內容呢?”

“我夢到我父親,還有我的大伯……”老莫把空的茶盞放在鼻端聞了聞,很陶醉於金駿眉的甜香,“我是跟著大伯長大的,父母都在我幼年就去世了,坐在公共汽車上。那會兒的公共汽車還是兩截的,特別長,中間有個圓盤,兩邊都有座位。我父母出事的時候,車上人不多,可是人坐的都很散,都只剩下單獨的位置。他們倆感情很好,便一起坐了中間那個圓盤上的椅子。車子拐彎的時候,中間的圓盤突然就塌陷下去,兩人一起掉下了車,被後邊的輪子碾過去,死的時候估計沒有什麽痛苦,只是在那一瞬間被驚嚇到。大伯把我接了過去,結果我當兵的那兩年,他也去世了。我父親就只有哥兒兩個,卻都沒能安享晚年,我夢到的他倆,都還年輕,應該都是剛剛工作的年紀,也就是十七八歲吧。”

“你見到的那個人,也就是莫大師,也出現在你夢裏了吧?”許半生又問。

老莫點點頭,道:“父親和大伯都叫他叔爺,而且和他似乎很親密的樣子,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我下班再見到他,我就認定他是我們家的親戚。但是後來,倒是越來越懷疑。畢竟,在夢裏,父親和大伯喊他叔爺的時候,他看上去六七十歲的模樣,可是我見到的他,也是六七十歲的模樣。這中間相隔二十多年呢,可也不知道為什麽,在當時,這個明顯應該成為疑問的地方,卻被我自動忽略了,直到我五十多歲的時候才又意識到這一點。而在我二十多歲到五十歲的這二十多年裏,很多次的跟人描述過他的事情,卻始終沒有一個人問起過關於這一點。”

“夢裏發生了什麽?”許半生其實已經有些不耐煩了,老莫太過於執著他的回憶,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說起夢的確切內容。

老莫道:“莫大師帶著我父親和大伯修行,當然,這個詞是我後來才知道的,在當時,我只認為是他教我父親和大伯習武。在夢裏覺得理所當然,可是醒來之後卻覺得奇怪,我父親如何我沒什麽記憶,他出事的時候我還年幼,可是大伯卻是個普普通通的老人,不可能有什麽武藝在身,被廠裏人欺負,往往都還要我這個十幾歲的少年帶一幫小夥伴幫他找回場子。而在夢裏,父親和大伯逐漸成長,結婚生子,他們儼然是有很高深的武功的。夢很完整,幾乎記錄了我父親和大伯在一起所有的畫面,只要他們倆在一起的時候,我的夢境都出現了。他倆在我夢裏第一次分開,是兩人為了某件事發生了爭吵,結果父親就帶著母親離開,上了那趟公共汽車。公共汽車上,也並不是什麽意外,而是有人突然對我父母動手。母親是完全動不了手的,父親將她擋在身後,跟那個人發生了很激烈的打鬥。可是,車上的人就像是完全看不見他們似的,任由他們在車裏打來打去,一個個八風不動。可能是兩人的打鬥過於激烈,車子中間突然就塌陷了,那個人腳尖一點,從被撕裂的車頂跳了出去,而我父親為了救我母親,兩人雙雙落在了車輪之下。然後是大伯把我從家裏接走,又替我父母操辦了後事。在火葬場,那個人又出現了。大伯和他也發生了爭吵,他卻一直都很有耐心,不急不躁,大伯怎麽罵他,甚至跟他動手,他都不生氣。哦,我是不是忘記說我的夢是完全靜音的,聽不到任何交談,只能從他們的談話姿態上,去判斷他們說話的內容?”

許半生笑了笑,擺擺手,說:“這些不重要,你接著說。”

老莫點點頭,繼續道:“火葬場來了很多人,應該都是父親的朋友和同事,莫大師便離開了,然後大伯把父親的骨灰倒進了垃圾箱,隨便在地上抓了些土,裝在骨灰盒裏帶回了家。回到家裏,大伯似乎想殺了我,但卻一直都沒狠下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