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愛 第二十三節 人情債

東霸天清楚的很,陳瑋峰這下算是完了。要是個普通人幹出陳瑋峰這樣的事來,或許只會判個十五年或者二十年的,因為畢竟是蔫土匪捅刀子在先。但陳瑋峰不同,他在全市所有的派出所裏都掛著號,惡名在外。同樣的罪行陳瑋峰就得罪加一等,而且,犯了事兒的陳瑋峰又畏罪潛逃,再罪加一等。

這下陳瑋峰還能有好?肯定不是死刑就是死緩。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如果是東霸天跑路,或許還說不定真能在外面紮了根隱藏個十幾二十年,因為東霸天這智商在那擺著呢。可陳瑋峰哪有東霸天這智商啊?能在外面跑上個一年半載不被抓住已經是奇跡了。而且,陳瑋峰跑出去的時候沒帶錢沒帶糧票,不再犯罪怎麽活?肯定是跑到哪兒罪就犯到哪兒。這樣下去,沒幾天就得完蛋。

在楊五家那冰房冷屋裏,東霸天輾轉反側又輾轉反側,根本睡不著。別人犯愁還能撓撓腦袋,可東霸天連撓腦袋都不能撓?為啥啊?!縱橫交錯阡陌交通整整十道大刀疤,誰自己撓腦袋啊?!那得多虎。

半夜,馮朦朧來了,看樣子是才錄完筆供。坐在東霸天旁邊一句話都不說。東霸天也沒問,問也是白問。這哥倆兒沉默了足足十分鐘。

“哥。”還是馮朦朧先說話了。

“恩……”

“你說陳哥要是被抓著,能判死刑嗎?”

“……”東霸天沒說話,他又不是法官,他要是法官,他宣判陳瑋峰無罪。

“哥,你說如果我不找陳哥來吃飯,他或許就不會犯這麽大的事兒,是嗎?”

完了,馮朦朧心裏有陰影了。

“二子,你別瞎琢磨。這蔫土匪是出了名的蔫壞,他盯著陳瑋峰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今天不動手他明天也得動手,今天也好,他不是把蔫土匪給幹死了嗎?要是今天你不提醒他一聲,說不定他就被蔫土匪捅死了。一個是捅死別人,另一個是被人捅死。你選哪個?!”東霸天就是會開導弟弟。

“當然是捅死蔫土匪啊!”

“那就對了!總比被人捅死好。再說,陳瑋峰也未必會判死刑。”

“是嗎?我覺得也未必是死刑。”

東霸天沒再說話,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東霸天對誰都沒耐心,就對弟弟有耐心,那耐心跟張浩然老師教導三十個流氓弟子差不多。

“白鴿呢?”東霸天問。

“在家呢,也剛回家。”

“恩。”

“哥,你也回家吧。現在出了人命,你在外面不安全。”

“我?你就別管了,你先回家吧!”

馮朦朧走了,東霸天還是睡不著。

馮朦朧的確不欠陳瑋峰什麽,但是東霸天卻欠陳瑋峰的,而且欠的還太多。具體的事兒就不說了,單說陳瑋峰走上混子這條路,東霸天就居功至偉。如果沒有東霸天,誰能想像小時候連螞蚱都不敢動手去抓的陳瑋峰會成為掐脖王子?而且還敢於在鬧市的街頭殺人?東霸天在不自覺中,一直在把忠厚的陳瑋峰當槍使。

還有陳白鴿,東霸天不知道也沒注意陳白鴿什麽時候由一個小女孩變成了個大姑娘,等東霸天發現陳白鴿已經變成了個大姑娘的時候,陳白鴿已經跟他手下的那群小兄弟混在一起了。再後來,陳白鴿又去當了鴿子,徹底跌進了萬丈深淵。

東霸天愧對這兄妹倆。

或許連馮朦朧都不知道他臨上警車時的那句“陳哥讓你照顧白鴿”對東霸天的沖擊有多大。陳瑋峰已經決定一輩子不理東霸天了,而且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自己真的能做到。但是在逃亡之前,還是把妹妹托付給了他。

這叫什麽?這就叫信任。

欠陳瑋峰的,東霸天基本上是沒辦法還了。現在東霸天能做的,是對得起陳瑋峰對他的信任。

這血債,只能用人來還了。

東霸天必須現在就要見陳白鴿,因為現在陳白鴿的人身安全都有問題。蔫土匪死了,陳瑋峰跑了,誰也不能保證土匪大院沒人會對陳白鴿下手。

東霸天起床,穿衣服,出門,外面真冷,東北晝夜溫差大,有時候白天都接近零度了,到了晚上又是零下二十度。凍得上下牙不停撞擊奏出了交響曲的東霸天敲開了陳白鴿的家門,形容憔悴的陳白鴿拉開了大門,只是淡淡的說了句:“來了”。

東霸天才注意到:陳白鴿現在不僅僅早已成了大姑娘,甚至臉上已經多少有了些滄桑。

白鴿今年是22歲還是24歲?東霸天有點兒想不起來了。

回到了房間,陳白鴿合衣鉆進了被窩,盯著天花板,一句話也不說。兩只一向流光溢彩的大眼,今天黯然失色。

東霸天坐在炕沿,認真的端詳著陳白鴿,心裏肯定泛出五個字:這孩子,命苦。童年父母雙亡,青年失去了唯一的親人哥哥,早已是被眾人所唾棄的破鞋,而且,前段時間又被輪。雖然最後東霸天為她出了頭,她也挺感動,但是她真寧可東霸天不為她出這個頭。因為這樣一鬧,兩個團夥就有近百人都知道了這事兒,很快就會被全市的人都知道。以後想嫁人?不太可能了,誰能承受得住這個社會輿論?就算是來自農村的勞改犯,也未必會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