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朋友 第十節 商業計劃

這哪兒是個拘留所啊,這分明是個武林大會。走了個盧松,進來了個劉海柱,劉海柱剛要放出去,張浩然又進來了。而且,這裏面還有個二東子。

正在和二東子聊天的劉海柱,斜著眼睛看著張浩然和張老六。張老六的曲兒唱得的確不怎麽樣兒,一句也不在調上,可是張浩然卻搖頭晃腦的聽的挺認真。看來這張浩然是個偽曲藝青年,根本沒有任何藝術鑒賞力,還不如劉海柱呢。

劉海柱哼了一聲,他看不慣張浩然的跋扈,更看不慣張老六的諂媚。要是讓劉海柱在張浩然和張老六之間選擇一個揍一頓的話,那麽劉海柱肯定選擇的是揍張老六。就好比當年在東北,對中國人下手最狠的不是小日本,是朝鮮來的二狗子。讓張老六這樣的人有機會狗仗人勢,他得比張浩然還過分。用二東子的話來說就是:我最恨狗腿子了。

二東子又把耳朵捂上了,呲牙咧嘴的看著劉海柱。

劉海柱樂:這小子怎麽跟個娘們兒似的,動不動就捂耳朵。

張老六那破鑼似的嗓子終於停止了幹嚎,整個號子的人都松了口氣,各個都偷偷的擦了把汗。

“這就完了?”躺在鋪上的張浩然眯著眼睛看著張老六。

“完了。”張老六也知道自己唱的不好,訕笑。

“那再唱個別的吧,我記得你會唱那叫什麽來著?對,《白蛇傳》!”

那個年代沒什麽文藝活動,流行歌曲更是幾乎沒有,流氓們都喜歡小曲兒。

“啊?還唱啊!?”張老六自己也唱累了。

“唱啊!我就喜歡聽你唱。”

“那好吧!”

張老六又搖頭晃腦的開始唱了。大家剛才的汗還沒落呢,新的汗又出來了。

“調子起低了,高一點兒”張浩然還能聽出調子高低,不斷的指導張老六。“再高一點!”,“哎,對了!”,“操,現在又高了,小六子,你這唱功怎麽退步了啊?!”

張老六不敢唱了:“浩然大哥,天太冷,感冒了。”

“算了,算了,不聽了,咱們大家嘮嘮。”

“哎,好,大家都過來啊,跟浩然大哥一起嘮嘮。”張老六真是十足的狗腿子。

除了倚在墻角聊天的劉海柱和二東子,大家都湊在張浩然旁邊聆聽江湖大哥教誨。盡管有倆人沒湊到自己身邊來,但是張浩然絲毫不以為意,開始了“浩然式”的訓話,可能他覺得墻角那二位不過來聽他“授課”是他們倆的損失,根本沒必要非要他倆也過來。據說張浩然這人雖然歲數不是很大,但是總愛以長者自居。雖然文化不是很高,但是酷愛教育小兄弟們。盡管誰都比較煩愛教訓別人的人,但是似乎都不太煩張浩然的話,因為張浩然這人似乎對黨和國家的新政策了解得比誰都透徹,在他那看似粗魯的談吐中,總是不乏真知灼見。

“你們這幫混子,成天就知道打架鬥毆,成天進拘留所,知道丟人不?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成天沒個正事兒。”

一屋子的人沒一個答話,可能大家都覺得沒法回答,因為張浩然也進了拘留所,肯定也是因為打架鬥毆進來的。可能張浩然在訓話的時候忘了自己也是在拘留所裏面。

看見沒人答話,張浩然自己開始滔滔不絕了:“現在時代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們還當是文革武鬥呢?現在都去賺錢了,你們懂什麽萬元戶嗎?”

“你們肯定不知道什麽叫萬元戶,就算是知道,你們也沒見過。”

“現在國家有了新的政策,以後不再會有什麽資本主義的尾巴了,資本主義的尾巴越長越好。萬元戶不就是靠資本主義的尾巴致富嗎?”

“你們肯定也聽收音機吧?!可是你們成天在收音機裏聽《隋唐演義》,那些東西有啥用?你聽100遍你能成了俏羅成?”

“就算是你成了俏羅成也沒用,當今社會,你敢殺誰去?”

“我也聽收音機,我也偶爾聽聽《隋唐演義》,單田芳那老爺們兒講得確實不錯,但是那只是個消遣。我聽收音機主要是關心政治。”

“比如,前段時間我就聽到一句話,聽到這句話我就明白我將來要幹啥了。你們知道我聽到了什麽嗎?”

張老六接茬:“浩然大哥你聽見啥了?”

張浩然面有得色:“收音機上說:個體經濟是公有制經濟的必要補充!”

“你們知道啥叫必要補充嗎?必要補充就是說:以後就必須要有個體經濟。”

“我就準備搞個體經濟了,我就準備搞個公司。”

大家都聽迷煳了:“啥?公司?啥叫公司?!”的確,公司這個詞太久沒在中國出現過了,現在從張浩然嘴裏說出來,大家都一時不懂是咋回事兒。

聽到張浩然說這些,劉海柱和二東子也不自覺的湊到了張浩然的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