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千雄說(第2/6頁)

可經過屍檢發現,嫩模腹內的確有砒霜,不過被車撞到時,毒素已經在她體內有一個多鐘頭了。後來再一細查才發現,原來嫩模有服用減肥膠囊的習慣,那些砒霜就是被藏在膠囊裏被她自己服下的,特制的加厚膠囊壁有延緩融化推遲砒霜發作時間的作用。

出於嫉妒的同行,還是別有用心的未婚夫,究竟是誰下的毒還在調查中,鑒於嫩模沖出來的地段並不是人行橫道,陸鐘本人也沒有超速或飲酒,法官判定完全無責,當庭釋放。當天下午,神叨叨也由大律師出面,交足了保釋金出獄。

神叨叨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孤老,居然有一大隊人馬在監獄門口等他。司徒穎已經脫下了假發,一反常態地織了兩個麻花辮,脂粉不施的面容格外清純。梁融也洗去了臉上的美黑霜,回復大白胖子的本來面目。單子凱也取掉了接駁的卷發。就連老韓,也把那頭誇張的白發重新染黑,卸下白西裝穿上花襯衫,顯得更年輕了。在他們身後,還有一輛租來的加長林肯。

“這就是你的師父?看起來比我還老嘛。”神叨叨心裏縱然千般感激,但老一輩人的傲氣卻讓他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模樣,盯著老韓打量一番,說道,“少年時鏡花水月,到晚景福祿五全。你也算得上是好命了。”

“前輩好眼光,一算就準啊。幫您接風,咱們去吃點好的,先上車再說。”老韓親自幫神叨叨打開車門,好像在他面前的這個幹巴老頭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

陸鐘也笑眯眯地做了個邀請的動作,神叨叨這才繃著臉上了車。雖然一句話不說,但離開監獄時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那高墻,本打算在裏面養老的,命運啊,真讓人想不到。視線有些模糊,他不願在晚輩們面前丟面子,始終不肯動手去擦,任由淚水橫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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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門監獄在路環島,開車回到澳門半島時已近傍晚,霓虹閃爍讓人血脈賁張,路邊的各色站街女們煙視媚行香風陣陣,初次到來的遊客興奮地笑著,奮不顧身地沖進賭場,好一派熱鬧祥和。就在這時,天上一團黑影飛快地墜下,悶悶地一聲落在地上。女人們尖叫著四散,大膽的男人圍了過去,很快就有賭場的保安叫人來把現場圍了起來。

林肯車駛過熱鬧的街區,正好目睹了那一幕。大家正猜測著究竟發生了什麽,神叨叨冷冷地說道:“準是有人輸光了,跳樓自殺。”

車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在這些光鮮亮麗的掩蓋下,隱藏著的卻是貪婪的罪惡之花。究竟能輸到什麽程度,才能讓一個人連生命都可以放棄,每個人都有一個價,唯一不去親近這個價格的辦法就是不賭。道理幾乎人人都懂,可一旦坐在賭桌前,便只能被貪婪蠱惑。

“十五年前,在浙江的一個小地方,我曾遇到過一個和尚。那和尚只有一只手,另一只手因為還不了人家的賭債被債主齊肘斬斷。和尚告訴我,能放下多少錢財,才能贏得多少錢財,只有真正能控制自己的人才是最後的贏家。可惜這個道理他懂得太晚了。”

老韓說完,輕輕地嘆了口氣。神叨叨回過頭來,盯著他看了又看,兩位老人的目光終於有所接觸,雖然什麽也沒說,卻好像彼此都說了許多。那是只有經歷過幾十年人世歷練,飽嘗人情冷暖的老江湖,才能讀懂的眼神。

因為買賣賭場和冒充警督的事,大家不便拋頭露面,為陸鐘和神叨叨的接風宴便設在了澳門半島的一條遊客較少的老街,福隆新街。車停在路口,一行人下車來慢慢走,街道兩邊都是兩層高的老式樓房,紅門紅窗,都是木質雕欄,相當耐看。

“老話說廣州城,香港地,澳門街。澳門地方雖小,但街上的這些店鋪卻各有特色,別看地方小,很多家都是經營好幾代人的老字號。解放前我在廣州時聽人說,這條街以前是煙花之地,全街有六十多家青樓, ‘玉蘭’、‘詠春’、‘雅仙’,家家都有當紅的頭牌,紅遍省港澳啊。”老韓走在這條路上,頗為感慨地朝兩邊望去。

“是啊,就在回歸之前,這條街上每晚都擠滿俄國站街女。”神叨叨瞟一眼老韓,沒想到他居然也了解這條老街。

“師父,您該不會帶我們去青樓喝茶吧。”單子凱的口氣不知是不是期待。

“那你想不想去青樓喝茶呢?”梁融笑著點穿。

“放心吧,跟著師父有好東西吃。”老韓也不說究竟去哪兒,揮揮手讓大家跟著他走。

這條街的18號添發碗仔翅,再走幾步36號西南飯店,都是做魚翅的,但是添發的魚翅只要幾十塊一碗,便宜又大眾,食客眾多還要排隊。西南飯店客人雖然少得多,但他家的天九翅不僅港澳聞名,在整個東南亞都數得上名號,來此光顧的客人非富即貴,還有在賭場贏了大錢的走運賭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