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矮小的高人(第4/5頁)

“要我們做什麽,您盡管說。”這是陸鐘第一次和無非子對話,他深知,這樣的機會也許一輩子也只有一次。

無非子雖然高傲,城府其實並不深,除了愛擺擺架子和老資格,倒也是個爽快人。他這次回到杭州是因為他的兒子。二十年前他還在印尼的時候收過一個女弟子,這位女弟子祖籍杭州,是個水靈靈的美人,一口吳儂軟語讓無非子倍感親切。無非子練內丹需要雙修,兩人天長日久的便有了感情,雖然沒有正式結婚卻也情同夫妻。後來女弟子有了身孕,一年後產下一個健康的男嬰。無非子老來得子當然歡喜得緊,無奈兩人的年紀畢竟太懸殊,他的性格又過於冷傲和強硬,最終女弟子受不了那種清規戒律的生活帶著兒子回國了,順便帶走了他的大部分積蓄。無非子並不看重錢,只要夠吃夠用,夠他修行就可以,只是兒子一直很掛心。那女弟子也算良心未泯,去年罹患腦癌,在彌留之際終於聯系了無非子,把兒子托付給他。因為這個親生骨肉,無非子這才回了老家。

無非子對陸鐘的試練就是關於他的兒子。此子天資聰穎骨骼清奇,天生就是修道的好材料,但因母親溺愛且疏於管教,整天不務正業跟一群富家子混在一起。無非子表明身份後他根本不肯相認,更不願接受這個父親,還嫌他身材短小不夠體面,拒絕跟他來往。

“我沒有太多要求,只希望這小子能完全出於自願認我這個父親。你們看,行不行吧。”無非子說完這一大通,臉上微露慚色。他這個神宵派高人,能呼風喚雨又如何,到頭來連自己的兒子都搞不定。

“只要您信任我,這件事我保證能幫您做到。”陸鐘的嘴角向上牽起,那是六哥最自信的招牌微笑,已經有數不清的人被這笑容折服過。

“姑且信你們一次,要是敢耍我,我擔保你們猜一萬遍也想不到自己會怎麽死。”無非子的狠話也不怎麽與時俱進,這大概是他在八十年代的港產江湖片中聽過的台詞,“說吧,你打算怎麽做?”

“這件事雖然是我們出場,但關鍵還是在您,最重要的是得讓貴公子了解您的本事,以您為榮。要不您先露兩手,讓我跟師父見識見識,了解了您的實力,我們才好安排後面的事情。”陸鐘依然是笑嘻嘻的,他已經掌握了無非子對兒子的那種極度渴望親近卻又無奈的心情。

“這沒問題。”無非子起身進了內室,很快就端了一杯清水出來。他把清水放在案幾上,雙手合十低頭頷首,口裏念念有詞,但語速極快,念的都是些聽不懂的字句。幾分鐘後,他伸出右手在清水上方憑空畫符,然後在屋子裏快步走起了禹步。禹步走起來要跟北鬥七星的位置相合,旁人每一步都要默念相應的符咒,可無非子走禹步卻不動唇舌,只是一身的骨頭走得格格作響,腹部再次發出那種類似雷鳴的聲音。漸漸的,陸鐘覺得整間屋子都涼了下來,溫度至少下降了好幾度。等到符也畫完,無非子端起杯子走到門前,口含清水,朝著外面大噴一口,最後又結了個手印,這才收勢。

“半炷香的工夫,包管下雨。”無非子說完,左手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支檀香輕搓了一下,沒見到火花,但香頭立刻燃了起來,立刻芬芳四溢。

陸鐘在《紮飛篇》裏看到過類似的小伎倆,那大多都是手指沾染白磷,摩擦生火,而且都是低溫火,並不灼熱。可無非子剛才那只手拿過水杯,後來還擦了把嘴邊掛著的清水,如果塗有白磷也已經被稀釋掉了,根本不可能生火,這其中的緣由怕是只有他一個人才明白了。

閑坐無事,無非子問陸鐘都會些什麽紮飛之術,陸鐘就撿《紮飛篇》中所述一一作答。那些墻上點燈、乩仙顯靈、無常催命、油炸厲鬼的招數,讓無非子聽得哈哈大笑:“玄機子真不用功,這些東西也好意思拿出手,要不是虛長我幾歲,真該他叫我一聲師叔。”

就在談笑中,剛才還晴空萬裏的天色忽然有了變化,一團烏雲罩在當頭,沒有雷聲,可淅淅瀝瀝的小雨居然飄然而至。雨只下了短短的幾分鐘就重又雲開天晴,無非子的預言竟然真的應驗了,不管是真功夫還是巧合,老韓和陸鐘對這位前輩都已是肅然起敬。

“今日沒有結壇,倘若東西全都配齊,也可以電閃雷鳴來一場暴雨。”無非子見二人心服口服,略有些得意。

“前輩,您這門功夫的確是很厲害,可如果我要學的話,要學多久?”陸鐘問。

“這個要看先天了,如果體質好,又心神純寧,可以每日吐納修煉再加上我的指點,十年就可有小成。”無非子撣了撣袖子,輕描淡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