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向周潤發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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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發現,每次行騙成功的快樂和滿足是無法用言語表達的,他打心眼裏喜歡幹這行,但梅老板能教的東西極為有限。終於某天,他離開了梅老板的隊伍,獨自闖蕩。

第一次單槍匹馬行騙時,他抱著個不大的紙箱用按響一戶人家的門鈴。等待開門時深呼吸幾次,可還是感覺尿急。門開了,按照事前設計的台詞,他說自己是送快遞的,亮出手上的紙箱。

那是個粗壯的男人,在快遞單上簽名時,只嘟囔了一句:怎麽沒先打電話。

小六趕緊解釋說快遞單上的號碼寫錯了,聯系不上。他的內線,快遞公司的小張說過,這家的女主人常在網上買便宜貨,是老主顧,幾乎每個星期都會有一兩單快遞。

簽完名,關鍵的時候到了,小六沒立刻把箱子交給他,而是指著快遞單上的一處說:費用到付,得付二十塊錢的快遞費。

男人皺了皺眉,瞟了眼他手中的紙箱,每一面都被厚厚的透明膠纏得很牢,想要一下打開不太可能。他掂量掂量箱子,挺沉的,就問裏面是什麽。

小六說他也不知道,然後很專業地解釋一公斤收十五塊運費,箱子裏的東西應該是一公斤以上的。一邊說著他還一邊不耐煩地摸了摸頭上的安全帽讓男人快點,他的摩托車還在樓下,沒上大鎖。

這番話無懈可擊,男人掏出二十塊遞了過去。一離開男人的視線,他就開始狂奔,可以想象那男人費勁地拆開層層膠帶和重重報紙後,發現裏面只有半塊磚會有多憤怒。

這種小把戲對他來說信手拈來,成本和風險一樣低廉,賺得不多但也輕松自在。打那時起,街頭騙術就成了他每天研究的內容,也為日後的成就奠定了必不可少的基礎。

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命中注定。某天,他帶著兩大瓶做過手腳的橄欖油來到一個別墅區。那是他新發現的好地方,別墅區的住戶都不在乎小錢。這些油只有上面一層是真正的油,下面的四分之三全都是用色素調出來的水。油比水輕,浮在上面,打開瓶蓋倒些出來也鑒定不出真假。橄欖油價格不低,這麽兩大瓶賣出去也是好幾百塊,一筆頂快遞十筆。

這次出現在小六面前的,是一個頭發花白氣宇軒昂的老頭,穿著雪白的襯衣,筆挺的西褲,真皮的拖鞋,那氣質簡直是謝賢跟陳道明的混合版。如果用一個詞來形容,最貼切的莫過於——驚為天人。

本著專業態度,小六盡量正常地發揮了水平,臉不變色心不跳地說出了計劃好的台詞:自己在一家餐廳打工,老板無良,拖欠半年工資跑路了,工人們只好分掉了餐廳物資充當工資,這橄欖油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便宜賣了。

老先生拎起一瓶油掂量了一下,認真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才開腔:“年輕人,很缺錢吧?”

這……小六杵了半天沒回過神來。他自認演技不錯,從語音語調到身上穿著的褪色工作服,無一不標榜出他扮演的角色,老先生甚至沒打開蓋子,怎會發現自己搞的名堂?

“如果你願意幫我一個小忙,我會付給你十倍的油錢。”老頭臉上該有的皺紋一條都不少,可他的眼裏卻透出不容置疑的淡定,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盯得小六渾身不自在。

當然不能輕易答應,天知道要幫什麽忙,不過十倍油錢卻讓他動心。一瓶五公升的橄欖油大概是四百多塊,兩瓶,再十倍,數目相當可觀。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自己光棍一條,怕個毛。

 “行,得給我定金,而且先聲明,殺人放火的事我不幹。”他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先提出了條件,他喜歡掌握主動權。

“放心,很簡單的一點小事情,用不著殺人放火。定金沒問題,先給你五百,明天上午你早點來。”老頭對他莫名地信任,那口吻就好像已經看準了他絕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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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六準時赴約。一番交代後,他弄清了老先生的身份,他和自己一樣,也是老千。不過,一定是比梅老板還高出許多級的超級大老千。

“年輕人,我們要做的事不比演戲,一旦開始就不能NG。”老先生吸著粗粗的雪茄,濃郁的煙霧在他眼前翻滾。

小六點了點頭,同樣認真地回答:“我答應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事情是這樣安排的:他要搭車先趕到城郊的溫泉酒店,接到老先生的電話通知後,以北京來的高幹子弟身份坐上一輛的士,然後大家一起前往臨城某五星級酒店。吃過飯後,他以有事為由提前退場,酒店外會有人接應他離開。至此他的任務就算完了,直接等著收工拿錢。

按老先生的吩咐,小六換上了挺括的西裝和錚亮的皮鞋,老先生幫著弄了弄頭發,幾分種後,鏡子裏的他煥然一新。他的五官雖不出挑,眉眼中卻有種歷經磨難後難以模仿的傲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