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波瀾 第五節話外有音(第2/2頁)

劉大暢撩了一下囚服,露出肚皮上一幅粗糙的寫意般的人物畫來:“劉海趕樵,太老了,有二十多年了吧,墨都散了。”

大軍笑道:“怎麽上了這麽個活兒?那時候流行這個咋的?”

“咳,不就是覺得好玩嘛,那時候太小,看人家刺,就跟著刺,還求爺爺似的不願意給你弄哪。”劉大暢把衣服抻平整了。

“那是啦,二五眼的人,誰給您費那個勁?在勞改隊裏能往身上上活兒的,怎麽也得先混個牌兒名啊,鳥屁都給弄一身花兒,上哪顯人頭去?”

老三笑道:“要是倒退十年,我說啥也得弄身披掛出去,怎麽也進來一回,在外面還真沒有這個心思。”

大軍說:“你要真有心思,回頭我馬上安排。每年開春、秋後,是上活兒的好時候,冬天太冷,夏天又容易感染。除了我,三中那邊有好幾個手藝還行的,已經開始忙活著了,這裏面跟外頭一樣,什麽人才都講究紮堆兒,鎖找門、碗找盆、泥鰍找淄泥兒——怎麽樣,上不上?”

老三笑道:“不是那歲數啦。”

“人還能叫歲數給擋住?關鍵看你心氣,心氣有了,歲數就沒了——人活,就活一個精神!”

老三笑道:“等我心氣來了再說吧。”

“我9月就開放了,過期不候啊。”大軍邊扣上了最後一個囚服扣子邊鼓勵他:“你還能來幾次勞改隊?混一輩子了,身上不留點紀念,多虧啊,讓人還以為咱在裏面多落魄哪。”

老三笑指邵林道:“不行先給我小兄弟弄個猛龍過 丹鳳朝什麽的?”

大軍正色道:“丹鳳朝那樣的活兒我貴賤不摸,我玩就玩剛的,龍虎鷹豹全行,現在正拿那邊一哥們兒的大腿練蟒哪。”

老三笑起來:“練手啊,三哥這身子敢 給你?”

“拿來練手的都是屁屁,能拿梯己人練嘛。”

老三滿足地笑著,邊讓大軍喝茶邊說:“等這陣風聲松松,沒準我還真留個活兒出去。不過現在不能忙活這個,林子他們還沒出來呢,咱倆再進去,就熱鬧啦,獨居不成彩繪展覽館了?呵呵。”

提到林子,大軍的話題一轉,說:“林子他們這事兒還沒完哪,以後有的熱鬧看,你就背後蔫噠地上你的活兒,沒人注意這裏,眼都盯著前沿哪。”

“林子他們還有啥事兒?刑都減不了了,還不夠狠?”老三直起腰,挺關注。

大軍喝了口茶道:“完?能完嘛!那照片怎麽出來的?帽花又沒搜號兒,自己蹦管教室去的?”

“難道還是讓人點的?”

“那還用問嗎?估計就是我們三中的,還是在上面漂著的,大家都給他算出來了,現在沒有證據,又跟大夥沒關系,誰也不亂講罷了——我跟你說這幾句,就已經夠臭嘴了。”

老三笑道:“話到我耳朵裏就定住了,沒有往外再飄的道理,你放心,我也不打聽這閑事,你們三中的事兒我就更不問了,不搭界啊,風再大也吹不到我這一畝三分地不是?”

大軍詭秘地一笑:“這我就不能再往明裏說了,自己琢磨去吧, 朋友得看準了,別看個笑臉就認幹親。”

“你這話又亂扔棒槌了不是?老三 朋友,多天都是看心不看臉,咱倆這一就乎,不就是個榜樣嗎?”

“你看人就那麽自信?”

“……聽你這話,是不是我串乎這些人裏,就有那個?”老三做了個拍照的手勢。

大軍站起來笑道:“這我不能胡說,沒譜的詞兒不能瞎咧咧著唱,在這裏,除了跟政府,一點走板的事甭指望我大軍幹出來。你自己小心點就成了,別最後吃虧都不知道吃誰身上了。得啦,我回去了,什麽時候上活兒,傳個話過去,爭取讓你換個形象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