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再教育第五節挾技而沽(第2/3頁)

二龍說:“你屁股不疼了吧。”疤瘌五馬上沒音兒了。

下午,教育科一個戴眼睛的小夥子進來問:“你們這裏誰是老師啊?”

“什麽事啊?”我停下來說。

眼鏡湊過來,和善地說:“聽說這次要留個人,估計是你吧。”

我心頭一陣狂喜,謙虛地說:“不清楚呢,你是教育科的?”其實我們天天照面,多此一問。

眼鏡跟我聊了一會,問了我一下現在教師的待遇問題,感慨道:“比我在外面時候強多啦。”

我問他:“平時也看不見你們上課啊?”

“上什麽課,天天就是呆著,看書彈琴,監獄搞活動的時候,我們給搭搭台子,布置一下會場什麽的。”

“沒課啊。”

“有時候有一兩節,年底考試多些,監考判卷什麽的,也是上下一齊糊弄,慢慢你就知道了。”眼鏡說過,告訴我以後時間長了,有的是聊,就先走了。

毛毛羨慕地說:“麥麥你搖起來啦,教育科哎。”

一會兒苟組在外面喊:“誰會修汽車摩托車,登記一下!”

隔壁立刻跑出一個:“我開修理場的,行吧。”

“算一個。”苟組開始記那人的名字。

薄壯志一下:“開出租不會修車啊?”

“瞎鼓搗還行,大毛病沒鬧兒。”薄壯志有氣無力地說。

疤瘌五攛掇道:“傻趕緊登記啊,先混進去再說,修理組多淤啊,裏面一半都是混事的,擦邊兒的誰不往裏紮!”

毛毛也鼓動他,薄壯志猶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到門口小聲問:“苟組,我小修行,大修……”

“會不會吧,敢摸就算一個,先報上去。”苟組很熱情,好象多報一個名額給他提成似的。

薄壯志登了記,回來幹勁也足了,臉上春風拂過一般,似乎已經進了汽修組。

“會種菜的、會電工電焊的、搞建築裝修的也站出來!”苟組大包大攬地喊。

又有幾個人歡騰了起來,大家都知道手藝活比下隊進工區好受。

第三撥豆子撿完的時候,苟組宣布了一個好消息:“明天給大家半天時間,洗洗衣服啊,再過幾天,也該下隊了,幹凈幹凈。”下面一片歡呼怪叫。

二十多天沒洗衣服沒洗澡了,每天在豆子堆裏泡,尤其一周一次的大扛包,早把裏裏外外弄得土猴一般,站穩當了,看過來肯定以為是兵馬俑呢。

又有兩個新長疥的犯人,加入到我們這個病號房,原來這些人,身上的瘡啦疥的更加肆虐,最慘的是豁嘴那位,走路都得哈喇著雙腿,到廁所解手時,看見底下那物都爛了,用手紙包著,只留一個小孔撒尿,呲牙咧嘴的樣子,撒泡尿象在憋寶。我的手腳也起了大片的膿包,屁股更是爛得坐臥無當。

苟組在大家的強烈要求下,到樓下醫務室拿了大包的硫磺膏來,給大家狂抹,屁用不管,“百炎凈”每人只發了兩片,讓我們磨成細面,撒在創處,倒是見效,可後勁頂不上,沒了藥源。苟組同情地說:“哥幾個沒辦法,你們的錢還沒轉好帳,得到隊裏才能花,小病可以免費,好藥得花親錢啊,這是監獄,不是慈善機構,我也沒辦法。”

“等你們下了隊,沒病找病住院都行,只要舍得花錢……下面住院部裏,十個至少有三個是花錢療養的,躲活兒。再熬幾天吧,下隊就好受了。”苟組給我們打強心劑。

豁嘴氣短地說:“下隊我也沒錢啊,死了算了。”

“沒錢也看病啊,政府能看著你死這裏頭,那不成渣子洞啦。”苟組安慰道。

***

這時已經是11月份,天氣漸冷了,棉囚服還沒發下來,很多人把能加的衣服都加上了身,套在囚服裏,裹得象個棒槌。

我們十幾個皮膚受災的,也不敢穿太多衣服,否則再套上囚服,就箍得太緊了,不方便癢不說,晚上那膿水在貼身的衣服上結了痂,就不好玩啦。

白天還好說,入夜以後,冷啊。

豁嘴裏面只穿了一套秋裝,披個麻袋片,一邊叫苦一邊哆哆嗦嗦地撿著豆子,薄壯志也不好受,在看守所的時候,衣服都叫別人給掐巴走了,囚服裏面光板兒套一件單甲克,也是凍得篩糠。

我裹緊身子,看著毛毛說:“老哥套了倆跨欄背心,三件秋衣,還這麽冷呢。”

“你下面穿的少啊,人冷凍腿,狗冷凍嘴啊。”毛毛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