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觀摩課——前排就坐 第四節罩著的和瘋了的(第3/3頁)

的聲音也迅速地熄滅,殘留在臉上的痛苦還叫人不人心猝讀。強一只手在襠裏安慰著疼處,一只手已經機械地扒拉起豆子來,看來他已經被這幫“實力派”給徹底“練”服了。

姜小婁一邊從地上爬起,一邊罵道:“傻你們聽他的?”

馬甲詭異而討好地笑起來。

阿英側耳傾聽一下,馬上憤慨地把矛頭指向馬甲:“謊報軍情,缸子,幹了他!”

缸子瘋得氣喘籲籲,坐在地上連連擺手:“不行了不行了,在裏面關廢了,累慘了我啦。”

“蓋大房脫大坯,割大葦子,這四大累你都沒沾邊呀,那麽糗,把你扔6號一晚上還不死球?”阿英嘲笑道。我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6號是女號。

姜小婁卻附和著缸子說累呀累的,說在這裏面真把人給呆廢了,哪天得開始鍛煉了,要不就是逮著機會都跑不了啦,警察溜達著就能把咱給追上。

***

那些撿好的豆子已被重新打包。只有“強”一人還守著臉盆,兢兢業業地在裏面扒拉。我注意到他的眼角有些瘀青。

缸子站在他旁邊時,他的動作有些板滯起來,眼神也似乎迷離 了。我想那家夥肯定是緊張的。

缸子用手指的反關節鑿著他的禿頭,語重心長地說:“馬上就要收豆子了,麻利點啊,強。”強頭也不擡地頻頻應是,手下忙活得更見殷勤。

我們坐在豆子包上抽煙。我的眼睛一直沒離開強,我問姜小婁:“這天天幹活?一天得撿多少?”

“天天幹,一人一包。看運氣了,要是趕上一包賴的,熬去吧。”

“強上個禮拜就睡了三天覺,是不是呀強?”阿英用煙頭砍著強的腦袋問。

“強”不回頭地囁喏:“是,是。”

“……後來拉屎的時候坐茅坑裏睡著了。”缸子笑道。強也嘿嘿陪著,手可沒敢離開豆子片刻。

透過8號鋼絲編的天羅網,我望著頭頂被分解成蜂窩狀的天空,感覺很無奈,對明天,已經沒有概念。

越過刑警隊的樓頂,可以望見一尊水塔的大蓋帽,紅漆的鐵圍欄上立著根避雷針,一個鳥窩粗糙地搭建在避雷針和鐵欄杆的 叉點上,岌岌可危。一只鳥的家、一只鳥的自由 是什麽滋味?

一支煙功夫,肖遙也走了出來,看一眼唯一的強,說:“收了吧,缸子。”

“收。”蹲在豆包上的缸子跳下來,一腳把強踹趴下,看也不看就端起豆子倒進靠邊的一個包裏:“一會先驗這包,別弄亂了,強品,蓋帽兒用。”

“缸子,還沒死啊!”粗粗的聲音來自隔壁的1號。小院的水泥墻有三米高,一個院裏說話,聲音大一點,兩邊的院裏都能聽個大概。

姜小婁立刻蹦起來,伸著脖子喊:“大哥!”

缸子仰望著墻頭,扯開嗓子:“橙子!你又憋得難受了吧!找旮旯自己放放!”

“過來!讓我敗敗火!”那邊喊。

“教你個法!自己自己喝,去痰降火治咳嗽!”缸子叫喚著,惹來一片笑。

那邊被叫做“橙子”的叫:“我每天都弄出點來,已經攢了半缸子啦!”

“晚上叫小婁給你送6號去!窯姐準歡迎!”後來知道缸子說的不是“窯姐”,是“姚姐”,關在6號的一個女犯。

姜小婁罵道:“缸子你真不夠揍,把我扯進去幹嘛!”

橙子喊:“把缸子當夜壺!喊,一二!”

墻那邊立刻眾口一詞地呼口號:“把缸子當夜壺!把缸子當夜壺!”

我們這邊不能控制地笑成一片。3號那邊也亂起來,好多人叫“缸子,給我用!”“給我用!”缸子氣急敗壞地沖天大罵。

突然外面傳來咆哮:“作死!?鬧什麽鬧!?”

聲音立刻沉落下去,空氣裏只殘留著不能馬上蒸發的笑聲。

外面的聲音還不依不饒:“關你養的幾個就老實啦!的,都準備好,收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