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喜宴

六月五日晚,海聚福家的院子早已經修飾一新,喜棚、彩燈各個就位,就等著明天正式派上用場了。在海聚福家幫了一天忙的幾十位鄉親們此時早已經圍著四張十人大桌團團而坐,對著陸續端上來的各式菜肴大快朵頤。

“阿福啊,二娃子的婚禮籌備啥的我不說別的,就是這大師傅請的就夠給你長面子的了。”一個滿面橘皮般褶皺的老爺子,在圍坐在桌邊的一眾人眼巴巴的眼光中將盤子裏最後一根油麥菜挑起來放到了嘴裏,眯著眼睛陶醉的吧嗒了幾下後才咽了下去,對陪坐在自己身邊的海聚福老氣橫秋的說。

這位老爺子叫海四全,今年雖然已經八十出頭,但是耳不聾眼不花,腰杆依然筆直,聲音依然濁如悶雷,倆字兒——硬朗!老爺子在村裏的地位不一般,他在整個海窩子村海姓族人中雖不是年紀最大,但卻是輩分最高的一個人。要問輩分有多高?連海聚福這個已經當了爺爺的人也要叫這位老爺子一聲四爺爺!所以也就難怪桌邊一眾青壯、半老頭、老頭們看著這老爺子夾走盤中最後一口菜,雖然暗咽口水卻不好伸手去搶了。

眼巴巴的看著海四全老爺子咽下了最後一口菜後,坐在海聚福另一側的老爺子開口了:“是啊,阿福。你請來的這大師傅的手藝是不錯,不應該說不錯,應該說是頂呱呱的。不過嘛……雖然這菜做的夠好了,可是這菜上的卻是有些慢了!”

這第二位開口的老爺子叫海敬德,歲數和海四全差不多,輩分卻小了一輩,是海聚福的親叔叔,所以海聚福回答這位的話還是得陪著笑。見到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盤清炒油麥菜在盤子剛落桌還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就被瓜分殆盡,海聚福堆著笑臉說了一句公道話:“三叔,這菜上的不算慢了。大家剛坐下多大一會兒啊,就已經六道菜上來了。應該說是大家吃的快了吧?”

說著海聚福還四顧的打量了一圈其他三桌的‘進度’。果然,連頭桌的一幫老爺子都將幾道菜吃幹抹凈了,更何況其他三桌的一眾青壯?早就把上來幾道菜的湯汁喝的涓滴不剩,此時正眼巴巴的瞅著放著爐灶的後院通往這裏的那條小路呢。

“哦?是麽?”海敬德擡頭看了看天,才恍然的說:“可不是麽,之前坐下來的時候太陽剛下山,到現在天上還敞亮著呢!”

見到不管是頭桌的老爺子老太們還是其它幾桌的後生媳婦們一個個都露出迫不及待的饞像,海聚福試探的問了桌首的海四全老爺子:“要不……我到後頭看看去?”

海四全老爺子拿出了自己長輩的威嚴,“那你還在這兒呆著幹嘛?還不快去!”老小孩兒,老小孩兒,就是說越老越像小孩兒。海四全老爺子也不例外,別的先不說,就說饞嘴兒這一點就和那些穿開襠褲露著小小鳥到處瘋跑的小子蛋子們有的一拼。

海聚福連忙領命離桌,向後院擺放爐灶的地方走去。

後院兩聯的土灶邊,打著赤膊的張勁正揮舞著權充做飯鏟的鐵鍬在並排的兩口大鍋裏揮舞、翻攪。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時不時的一顆落在燒紅的灶鐵上,就在‘呲拉’的一聲中,騰起一縷裊裊的白霧。

在一邊海聚福的‘偷偷監督’下,很快,左邊灶上小半鍋的‘黃酒牛肝’就帶著噴香的味道炒好了。張勁利落的關掉左邊灶的鼓風機,鐵鍬如飛的鏟了四鏟子,將旁邊一字擺開的四個盤子一一裝上後,連忙對旁邊幫忙打下手的海根生夫婦說:“根生大哥,大嫂,又好了一道,你們端出去吧!”又把右邊灶上煮著海雜湯的大鍋蓋上蓋子,調小了鼓風機的功率後,這才有功夫扯下掛在一邊的毛巾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張勁擡手取毛巾的時候,這才不經意的一打眼看到了站在旁邊有一會兒的海聚福,張勁開玩笑說:“聚福叔咋不吃了?不會是不放心我,怕我給你搞砸了,所以特意來監督我的吧?”因為今天張勁見到的姓海的叔叔輩的老爺子實在是多了點,所以不得已,對海聚福只好改了稱呼,不再以‘海叔’稱呼,而是改成了‘聚福叔’。

海聚福遞給張勁一顆煙又幫他點上後,笑著說:“叔哪能信不著你呢?不說別的,今天你可真給叔長臉了!你的手藝沒的說!屬這個的。”說著海聚福高高的翹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剛聊了沒兩句,見到海根生已經把之前炒‘黃酒牛肝’的大鍋刷幹凈,張勁就要再次操持下一道菜。海聚福連忙攔下,“小張啊,看你累的這一頭汗的。別急著弄,先歇會兒再說。”

……

喜宴頭天的‘謝鄉親宴’在張大廚出神入化的廚藝下,自然是圓滿無比。一眾幫忙的鄉親盡管各個吃的都是溝滿壕平,直打飽嗝的覺著胃脹難忍,但是卻都覺著似乎尚未吃飽一般意猶未盡,對第二天的正餐喜宴更是開始憧憬期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