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談判

北邊真出了大事。

梁光華離開會場之後，沒有在地委書記辦公室多呆，隨即驅車趕往省城。

宋瑉黑著臉回到自己辦公室，秘書戰戰兢兢給他奉上茶水，忙不叠地退了出去，急急帶上了房門。宋瑉呆呆地坐在椅子裏，兩眼直視前方，空洞無神。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宋瑉一時半會消化不了。驚懼惶恐的情緒，死死揪住了他的心臟，幾乎都要呼吸不暢了。

愣怔良久，宋瑉猛地坐直了身子，伸手拉住領帶使勁一扯，將那緊緊箍住脖子的布條扯松了一圈，長長舒了口氣，將手伸向電話機。

不管怎麽說，必須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何種大事，不能總這麽蒙在鼓裏。

宋瑉這電話，不是給梁光華打的，估計這會，梁光華比他宋瑉還要“驚慌失措”，打電話過去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沒的惹得梁光華沖沖大怒，遭受無妄之災。

也不是打給陸月。

自始至終，宋瑉都沒有真正和陸月親近過，最多就是一種相互利用的關系，彼此之間，深懷戒備之意。當此“大難臨頭”之時，夫妻都只是同林鳥，更何況這種相互利用的“政治盟友”？

宋瑉現在，深恨陸月，遠遠超過恨範鴻宇。

陸月也肯定不會給他說真話。

宋瑉打給了他在省城的一位朋友，在省委機關上班，以前宋瑉在省委黨校進修時的同學。到了宋瑉今時今日的地位，不可能在省城沒有幾位過硬的朋友。

“老同學……”

宋瑉強打精神，笑哈哈的，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比較鎮定愉悅。

“宋書記？”

電話那邊一聽到他的聲音，卻一下子緊張起來，聲音壓得很低，如臨大敵。

“是我。老同學……”

“宋書記，你別說了，你想問什麽，我知道……出大事了……”

不待宋瑉開口，老同學便急急說道，聲音壓得更低，宋瑉幾乎要將話筒塞進耳朵裏面去才能勉強聽得清楚。正因如此，宋瑉更不敢怠慢，全神貫注地聽著那邊述說，生怕漏掉了一個字。

隨著老同學的解釋，宋瑉的臉色逐漸發白，到最後，變成了慘白的眼色，眼裏流露出無比驚懼之意，半天說不出話來。

錯了，全錯了！

真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接下來，該怎麽辦？

宋瑉腦袋裏亂成一片，完全沒有了昔日的鎮定和睿智。實在這一回，錯得太離譜。早知道這樣，就該堅持給自己留條退路，就好像這事剛剛發生時那樣，不要將範鴻宇往死裏整。不料堅持了那麽久，最後還是沒挺住，“輕信”了陸月。

哦，應該說是“輕信”了陸成棟。

事已至此，恐怕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的去向了。

邱明山固然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但政治鬥爭自有其內在規律，沒有溫文爾雅一說。範鴻宇受了這許多委屈，也得有個宣泄的途徑。

範鴻宇……

範鴻宇！

宋瑉空洞的眼神忽然一亮，身子情不自禁地挺直了。

對，就是範鴻宇。

自始至終，這個年輕人都是整件事真正的焦點。宋瑉棋差一著，是因他而起。如今想要挽回，也還得從他身上打主意。

盡管宋瑉也很清楚，這是“垂死掙紮”，但總比坐以待斃要好。

無論如何，也要做最後的努力。

宋瑉毫不猶豫地拿起電話，打了範鴻宇的傳呼。

然後靜靜地等著，就像待決的囚犯一般，等待最後“判決”的來臨。

電話很快就響了起來。

宋瑉幾乎是撲過去抓起了電話，還沒湊到耳邊就叫道：“你好……”

“宋書記，您好！”

電話裏，果然傳來範鴻宇年輕的男中音，還是那麽彬彬有禮，“恪守規矩”。

“你好你好，小範……你現在有時間嗎？”

宋瑉一叠聲說道，縱算在這樣的關頭，對範鴻宇的稱呼仍然相當講究，沒有**的叫“範鴻宇同志”，也沒有親熱地叫“鴻宇”，這個度拿捏得恰到好處。

“是的，宋書記，我有時間。”

範鴻宇也沒有問“宋書記有何指示”，那樣的話，未免不厚道。

範衛國以厚道聞名，他的兒子自不能太刻薄，有損範縣長的名聲。

宋瑉客客氣氣地說道：“那好，請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吧，有些工作想和你商量一下。”

“好的，宋書記，我馬上過去。”

“好好，我等你……”

等範鴻宇掛斷電話之後，宋瑉才緩緩將話筒放了回去，輕輕舒了口氣，蒼白的臉色略略顯出些血色。誠然，範鴻宇絕不是省油的燈。宋瑉此時也絕不會再將他當作普通的二十歲年輕人看待。這家夥，比絕大多數老奸巨猾的官場老手還要“狡猾”，別看他仍然規規矩矩，謙虛謹慎，該出手的時候絕不容情，寄希望於對手在關鍵時刻放自己一馬，那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