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隔離審查(第2/3頁)

“傻點好,要不就快成精了。”嚴玉成幸災樂禍。

果然不出所料,《實踐》發表後,立即遭到嚴厲的指責。提出和堅持當前理論方針的人硬說這篇文章在理論上是錯誤的,在政治上很壞很壞,是要砍倒紅旗。中央主管思想理論工作的領導人連續召開會議,對相關人員點名進行批評指責,一再下禁令,要求“下不為例”在這種大環境下,我原本擔心《三論實事求是》發不出來。誰知五月二十三日,《N省日報》竟然在頭版全文刊發,不由大為鼓舞。

這樣一篇純理論性文章,執筆的又是兩個停職反省的基層幹部,居然能在省報頭版登出,本身就很能說明問題。盡管周先生那個老同事是省報的編輯,若沒有省委宣傳部的同意,這文章就算登出來,也無論如何不能占據如此顯要的版面。

和前兩次一樣,《三論實事求是》招來了愈加猛烈的反擊。

原本有和解意向的王本清也變了臉,親自召見嚴玉成和老爸,疾言厲色地提出批評。

在縣革委主任寬敞的辦公室內,王本清撕下斯文的假面具,拍著桌子大發雷霆。

“嚴玉成,柳晉才,你們到底想幹什麽?你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在省報上發表這種錯誤言論,是極端錯誤的,影響太壞了!”王本清的秘書就站在門外,臉色陰沉得要滴下水來。

我只好在辦公室外三四米遠的地方站著,仔細傾聽。那秘書不斷拿眼睛乜我,幾次像是要走過來驅趕,最終還是沒有移動。

也許在他心目中,這樣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實在不值得大動幹戈。假設我哭鬧起來,影響了王主任正在進行的重要談話,效果就適得其反了。

“王主任,難道黨員連發表自己看法的權利都沒有了嗎?”嚴玉成可不怵他,語氣毫不示弱。

“哼,你們還能算是黨員嗎?你們也太目無組織了。我問你,你們給省報寫文章,經過縣裏同意了嗎?向縣裏哪個領導匯報過?”

“王主任,我們在省報上發的文章,是純理論性的,不是新聞報道,沒必要經過誰的同意。黨的政策,一貫都是允許黨員自由發表意見的。”

“喲嗬,我們向陽縣還真是出人才了,還有組織管不了的黨員?”崔秀禾見嚴玉成如此桀驁不馴,立即站出來給“主子”幫腔。說起來,他比王本清還要痛恨嚴玉成和老爸,如今一把手都震怒了,他豈能不上陣助拳?

“崔部長,不知道誰是組織管不了的黨員呢?是你還是我?”對崔秀禾,嚴玉成連眼角都沒給他留個位置。

“當然是你,難道還是我?你們兩個,一貫目無組織,自由主義嚴重得很。歷來與縣革委對著幹,人家是三分合作七分不合作,我看你嚴玉成是十分不合作。”

“我嚴玉成十分不合作?崔部長,我看你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組織的決定,我什麽時候沒服從過?倒是你們,借著組織的名義,排斥異己,大搞一言堂,極力壓制組織內部的不同意見。就為紅旗公社的社員們養了幾畝魚,就為我和柳晉才同志寫了幾篇文章,就給我們處分,進而停職反省,‘順我者倡異我者亡’,說一句封建家長制作風,那還是客氣的……”嚴玉成這是下定決心大幹一場了。

“那要不客氣,又該怎麽說呢?”王本清語氣陰冷,我不由得渾身不自在,雖然沒見到他的模樣,想來只有比他的聲音更陰冷。

嚴玉成冷冷道:“法西斯!”

“好好好,嚴玉成,既然你說我法西斯,那我就是法西斯。從今天開始,你和柳晉才都給我在向陽縣第一招待所好好反省,作出深刻檢討……沒有縣革委的同意,不許走出招待所一步!”

“王主任這是要限制我們的人身自由了?請問我們身犯何罪?”嚴玉成的語氣依舊鎮定如衡。

老爸悶哼了一聲,沒有開聲,自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句話,表達了對嚴玉成的完全信賴。

“嘿嘿,嚴玉成同志,我現在還叫你一聲同志,那是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一意孤行……我知道你上過大學,文化程度不低。我也不想和你做口舌之爭。我只想告訴你,向陽縣革命委員會對犯了錯誤的黨員同志,有權進行處分。現在我代表向陽縣革命委員會正式宣布,對嚴玉成和柳晉才兩名犯了嚴重路線錯誤的黨員幹部,進行隔離審查!”於是嚴玉成和老爸就在縣革委第一招待所住了下來,二十四小時有組織部的幹部陪同。說是陪同,其實是監督。

隔離審查的當天,王本清在辦公室外看到了我,了解到我是柳晉才的兒子,雖然對柳晉才總是帶我出入縣革委這樣重要的地方頗為不解,倒也表現出了一個縣級領導的基本素質,叫人將我送回了柳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