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1章 一塊錢一條命

“操……”江源揮手猛地將一把手術刀狠狠地釘在手術台上，然後轉身掀開門簾走出門外去，蹲在地上伸手捂住了臉，狠狠地揉了幾下，沾滿了血跡的臉上滿是無奈失望和惱怒之色。

而外邊心焦等候著的一個中年男人，看著江源那模樣，這時卻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猛地哭出聲來……

沒多久，陶醫生也頹廢著臉慢慢走出帳篷來，緩緩地在一旁蹲下，無奈地道：“沒辦法……江醫生，咱們條件不夠……”

“條件不夠……條件不夠……我們因為這個死了多少人了？”江源站起來猛地一腳將一塊籃球大的石頭踢出去幾丈遠，沙啞著聲音，憤怒地喝罵道：“現在連止血藥都沒了……只要有兩支腦垂體後葉素，她就不會死……就不會死……一兩塊錢的玩意，就能換一條命，我草嘞……”

聽得江源那沙啞的憤罵聲，附近的人這時臉上都露出了一絲悲哀之色，他們今天已經不是第一次見到一直溫和可親的江醫生發怒了。

這兩、三天來，江醫生靠著幾個手電筒每天做手術都做到晚上一、二點，早上五、六點天開始亮就起床就開始，基本上一個人從起床起就從來沒有過休息時間，但任他怎麽累，怎麽辛苦，都從來沒有任何有不耐煩過。

而且他們已經聽說，一些危重的病人送不出山去，為了救命，江醫生逼於無奈，就靠著幾把手術刀，連開肚子這樣的大手術都開始做了，但是都一直沒有出過什麽問題，這幾天，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命……

但是從今天早上開始，江醫生便已經開始發火了，兩只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簡直都可以吃人了，因為沒有藥品，連輸液的藥水都不夠了，他今天一整天大小一十三台手術，已經死了四個了……

鄉民們其實並不清楚江源心頭的憋屈，就因為缺少藥物還有一些設備，已經不止是死了四個了，起碼還有五個病人，因為沒有藥物和設備，江源都沒有辦法送他們上手術台，賭都不敢賭一般，因為不上台是死，上了台也是死，而且上了手術台，還會死得更快一些……

所以江源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些病人死去，但是卻一點都幫不上忙，這讓他如何能不悲憤，不惱火。

“江醫生，江醫生您別生氣……我不怪你們，不怪你們……這都是我家婆娘命不好，給你們添麻煩了……”一旁正悲聲大哭的漢子，看著江源剛一腳踢過去，連鞋都踢破了，甚至腳趾頭都開始流血，這爬過來，死命地扯著江源的腰，生怕江源再去踢那麽大的石頭，一邊哭一邊道。

江源擡著頭，看著天空山頂那血紅的雲彩，這時一顆顆的淚水也開始在充滿了血絲的眼睛裏打轉了。

他這幾年不論是在哪裏，都沒有碰過這樣的事情，只有救不過來的人，從來沒有見過因為沒有藥，而這樣一個一個死人的。

就算是在最貧困的海地，這些必須的藥品，他都從來沒缺過……但是現在，就因為缺少了這麽一些最便宜的藥物，卻要眼睜睜地看著這些原本可以活下來的生命，這般逝去。

“啊……”江源昂著頭，揮舞著拳頭朝著天邊的夕陽，發出了最為憤怒地嚎叫……

夜裏，因為沒有足夠的藥物，所以第一次江源這麽早地便消停了下來，懷抱著小寶坐在衛生院的院子裏輕輕地搖著。

他已經整整有兩天沒有陪小寶了，今天突然有了時間，讓小寶特別的開心。

小寶在他的懷裏稍稍地鬧騰了一會之後，隨著夜色漸深，便甜甜地睡了過去，江源攏了攏毯子，將小寶抱緊了幾分，然後擡頭緩緩地看了看夜空，沒有說話。

“江醫生……我明天還是出去一趟吧……”角落裏，陶醫生突然低低地出聲道：“再這樣下去，我們連基本的藥物還有繃帶和紗布都沒有了……”

椅子依然在輕輕地搖著，江源靜靜地看著夜空，良久之後，才道：“已經第四天了，按理說救援也差不多進來了……明天我去一趟……”

“您去……您走了，那這裏怎麽辦？這裏可不能沒有您……”陶醫生緊張地道。

江源輕輕地苦笑了一聲，這有沒有辦法聯絡外邊，就只能自己去，當下無奈道：“這沒有藥，我留在這裏也沒有用……我要是去的話，多少還能多弄點東西回來！”

聽得江源的話，陶醫生默然了，他知道江源說的是實情，江醫生是軍隊的人，這去了不管怎麽樣，都比自己這一個平民小百姓要好。

“早點睡吧……明天那幾個病人只怕是會熬不住了，而且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的病人來，你的事情會很多……”江源緩緩地嘆了口氣……

又緊了緊手中的毛毯，讓小寶蓋得更嚴實一些，然後習慣性的朝著自己的口袋摸去，只是這一摸過去，才發現摸了個空，然後無奈地苦笑了一聲，自己帶來的幾支老山參，除了自己首先兩天吃了一截之外，其余的都已經用在搶救上了，最後一塊一公分長的也在昨天下午用在了一個手術病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