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節 北方的白城(第2/2頁)

白城那個時候當然不叫白城!

父親葉貝宮還在猶豫的時候,沈爺卻已經讓他把車停了下來,然後凝望著白城,說了一句,帶上他,貝宮,以後他跟著你。

從那天開始,那個垃圾堆裏面長大的小子,就叫做白城。

四叔本來就是來自那個,千裏冰封,萬裏雪飄的白城!

沈爺最喜歡的一首詩就是,肅肅蓮花界,熒熒貝葉宮。金人來夢裏,白馬出城中。

老大叫做花鐵樹,老二叫做葉貝宮,老三是金夢來,難道沈爺早有遠見,知道還會再收一個手下?

抑或是,這本來就是,天意!

天意難測!

四叔白城卻是如此描述當初的情形。

那年我不知道自己幾歲,但是我想我不會很大,我只知道日子的難熬,生活的艱辛!我可能十來歲的樣子,正是趕上那個天天吃不飽的年代,我是吃百家飯長大的。

四叔說起當年的歲月,嘴角一絲淡淡的笑,不是歷經滄桑的苦笑,也不是如今功成名就自豪的笑。那種笑容真的很淡,淡的可以看漠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

四叔本來就是從刀口舔血的生涯走過來。

四叔講起往事的時候,嘴角一直在笑,又道,沈爺一直說我和他有緣,我也很感激沈爺,更感謝二哥。或許冥冥中真的有天意,當初我餓得實在不行,我蜷縮在垃圾堆裏面,一方面可以擋風,另一方面,希望能找點東西吃,我知道自己當時是癡心妄想,那是時代,浪費糧食就是犯罪!我找不到,我感覺自己要死了,這時候我看到一輛車開了過來,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去攔,開車的人顯然有錢,我不要錢,我只希望他能好心,給我點吃的,我要活下去。

活下去,現在看起來,多麽容易的一個字眼,在白城的口中,剩下的只有凝重。

車子開的很快,快的在我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從我身邊竄了過去。我盡力地跑了兩步,想要追趕,卻腳下一滑,摔在碾的和冰一樣硬的雪中。我知道自己沒有希望了,我知道就算我不摔倒,我還能趕上那輛車?我當時只有絕望!

白城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有些木然,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十年,但那些歲月的刻痕,顯然無法抹平。

突然前方又傳來了聲音,我驚奇地發現,車子竟然倒回到了我的面前,緊接著車門打開,我就望到了沈爺,那是一雙深邃到了極點的眼睛。

那裏深邃的仿佛,白城說到這裏的時候,沉思了下,好像不知道如何形容,最終才笑了笑,深邃的有如大海上的夜空。

沈爺望著我,我也望著他,雖然不知道他是誰,但是我知道,我想要不死的話,一定要和他說話,要他幫忙。但是他望了我能有幾分鐘,突然關上了車門,正當我絕望的時候,二哥走了下來,說了一句,跟我們走?

白城提到沈爺的時候,有的是尊敬,提到二哥兩個字的時候,有的只是親切自然,發自肺腑。二哥當然就是葉貝宮,二哥當初還不是二哥。

我毫不猶豫,雖然牙關顫抖,可是還是說出個好字,然後,我就是沈門的人。

白城說到這裏,嘆息了一聲,我雖然聽說過井底之蛙,也笑過寓言中那個井底之蛙,可是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其實也是井底之蛙。我以後接觸的,完全是另外一個天地,從來沒有想到過的天地。

我原先的名字已經不記得,沈爺給我起名叫做白城,其實我不喜歡這個名字,我一想起自己的名字,我就有些發冷,我就想起冰天雪地中,那種刻骨的嚴寒。白城講述到這裏後,有些無奈,有些心酸,更多的是感激。

他最後下了個結論,但我的命都是沈爺的,也是二哥的,不要說這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