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身在何處 第一章 兩個時間點(第3/5頁)

主治醫師正在同時進行著十二指腸切除、肝修補術,精神高度集中,不敢有絲毫的馬虎。

“不好了。”一個助手突然低呼了一聲,“患者血壓為零,心跳停止!但是腦電圖正常?”有些難以置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助手揉揉眼睛,又看了看眼前的儀器,的確如此,怎麽可能?

主治醫師微微一震,轉瞬恢復了常態,鎮靜的操縱手上的儀器,並不稍緩,片刻後完成了手頭剩余的縫合工作,飛快望了一眼心電圖,沉聲道:“電擊準備。”

設備早已準備就緒,再次望了一眼心電圖,“去顫電擊、心肺復蘇法。”

三次電擊以後,心電圖顯示病人心室纖維性顫動,心肌不協調收縮,主治醫生心中微喜,“注射強心藥物。”

“秦醫師,患者血壓上升,有了心跳信號,但是很微弱。”助手突然吃驚的停了下來,揉了揉眼睛,“可是腦電波無信號!”確認一下不是儀器出了問題,助手終於小心翼翼的道:“病人已經腦死亡!”

秦醫師心中一凜,嘆息一口氣,有些疲憊的望了一眼床上的病人,“給他戴上呼吸機,繼續注射心血管藥物維持心跳,12個小時內重復兩次檢驗,明天把結果給我。”能做的他已經全部做了,現在剩下的只能看患者的運氣了,他只是個醫生,不是神仙了。

覺得全身疲憊欲死,這一場搶救下來無疑和打仗一樣辛苦,心中有些沮喪的走出了手術室,換了衣服,摘下了手套,秦醫師心情很糟,他知道腦死亡意味著什麽,也知道對於家屬意味著什麽,只是他還能有什麽辦法?

一個護士快步的走了上來,烏黑的秀發紮個馬尾辮子,顯得十分的青春活力,臉型有些瘦削,一雙眸子黑白分明,嘴角抿成一條弧線,表情有些嚴肅,年紀不算大,可以說是很年輕的樣子。

“秦醫師,已經聯系到傷者的親屬,父親林平,母親何秀蘭,何秀蘭已經來到醫院,林平還在途中,他們都是本市的居民了,他母親要見你。”

“小肖。”秦醫師有些無力地說道:“下病危通知單。”

肖護士渾身一顫,知道下了病危通知單後,傷者基本就是沒有什麽指望了,雖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可是每次都覺得難以承受,尤其是如何面對剛才自己還安慰過的那個中年婦女?

半晌才道:“秦醫生,真的不行了嗎?”她其實已經知道秦醫生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做出這個決定的,可是她還是有些不能相信,一個風華正茂的大學生就已經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這個工作她並不喜歡,因為雖然也能見到病人好轉,但大多數看到的卻是生離死別,剛才又看到了傷者焦急的母親,自己也才安慰她不會有事的,可是轉眼就讓自己交給她死亡通知單,無論對於哪個,都是難以忍受的事情。

但是生活卻並非按照你的意志轉移的,很多事情就算不想去做也得做的。

小肖護士拿著病危通知單,徘徊在門口,一咬牙,終於走到了焦急等待的何秀蘭的面前,“何阿姨。”

何秀蘭是個中等身材,微微有些發福的中年婦女,失魂落魄的坐在病房內發呆,一接到兒子的遇到車禍的消息,她馬上放下了一切趕到了安平醫院,到了現在,已經等了兩個多小時,那種等待的煎熬,不是身臨其境絕對無法知道,要不是肖護士不停的安慰著她,說不定她早就不顧一切的沖進了手術室。

如同看到救星一樣,何阿姨一把抓住了肖護士的手臂,“肖護士,我兒子他怎樣了。”

望著那雙焦慮期盼的眼睛,肖護士一陣心酸,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母親一樣,遲遲的說不出話來。

“這是什麽?”何秀蘭心中已經覺得不妙,突然看到了她手中的單子,一把抓了過來,只是看了一眼,差點癱倒在了地上。

“何阿姨!”肖護士慌忙扶她坐了下來,“我們……我們已經盡力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是騙我的。”何阿姨喃喃自語道,牢牢的握著手中的病危通知單,仿佛握著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

“秀蘭,逸飛怎麽樣了?”一個中年男子沖了進來,滿頭大喊,氣喘籲籲的。

“你是林逸飛的父親林平?”肖護士問道。

那個中年男子連連點頭,突然望見何秀蘭手上的單子,臉色大變,一把抓了過來,看了兩眼,雖然沒有軟癱在地上,可是手掌已經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病房中死寂一片,良久林平才低聲問道:“還有多大的希望?”

肖護士咬了咬牙,“傷者已沒有腦信號,也就是說幾乎是已經腦死亡。”

林平渾身一震,何阿姨撕心裂肺地叫道:“不會的,小飛。”大喊了一聲,就要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