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鑰

七歲的某一天,我曾被人關進了一個裝動物的籠子裏。那天的記憶有些模糊,我不知道我的父母在哪兒,也許就是他們把我鎖進去的,也許是某些喜歡看變態表演的闊佬幹的,也有可能是某個比我大一些的孩子在搞惡作劇。

天一曾經問我想不想知道真相,我說我不想。我覺得人的一生裏總該有些神秘的東西,或是些永遠解不開的秘密。

同時,我也覺得,如果一件事情的答案可能讓自己無法接受,那最好就別問。

我和天一成為朋友也已經有多年了,認識他的時候,我才十幾歲,他看上去就是這副二三十歲的樣子,過了這些年,他還是這樣。

也許我只是想挖掘出這個神秘人身上的秘密,才會逐漸和他建立起友誼的。但不得不承認,他是個難以捉摸的人。我甚至懷疑過,當年把我扔進籠子裏的人就是他,因為他做的事情根本無法預測。

還是來說說那個籠子吧……

鎖並不復雜,就是那種用人的手可以輕易打開,而用動物的爪子永遠弄不開的鎖,一個七歲的男孩兒又怎麽會被這種籠子鎖住呢?很簡單,把我扔進籠子裏的人在鎖上栓了一團鐵鏈。

籠子被扔在一個十分荒涼的森林裏,我依稀記得當時周圍傳來過一些很不好的聲音,估計不是熊就是狼。

我把手伸出籠子,拖著鐵籠艱難地移動了些距離,撿起了一塊比較堅硬的石頭,奮力去砸鐵鏈。我砸了很久,七歲的孩子沒有多大的力氣,而且我當時也並不知道自己是能力者。

總之,最後我還是逃出來了,在森林裏走了一兩天,什麽都沒吃,後來我看到了公路。

我一直跑到雙腿癱軟,直至昏倒在路邊。

一位老先生發現了我,我不記得父母,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沒有任何能證明身份的物件,只有一身很普通的臟衣服,於是那老人就收留了我。

老人是個落魄的魔術師,年輕時也曾風光過一陣,但在某次大型表演中,出現了意外,他的大部分器官都受到了損傷,醫療費用幾乎花去了他所有的積蓄,最後他只得到了蹩腳魔術師的名聲和苟延殘喘的身體。

籠子裏的那幾十個小時可以能在我幼小的心靈裏留下了某種奇怪的陰影,我可以接受解不開的謎題,卻不能容忍解不開的束縛。

所以我要求老人教我各種逃脫的技術,這位曾經的“逃脫大師”是個很優秀、也很稱職的老師,如果他不是那麽執著於魔術,他完全可以去改行當個鎖匠,或者幹脆去當個安全顧問什麽的。而不必過那種四處流浪、在不入流的場所演出,勉強混個溫飽的日子。

我應該是個很有天賦的孩子,一年的時間,我就學會了解開每一種標準鎖。隨後我學了更多的東西,我掌握著十幾種辦法,能從各標號的束縛衣裏輕松逃脫。你可以把我倒吊起來,裹進束縛衣,綁上鐵鏈,加上七八個不同的鎖,關上房間裏的燈,再關上門。假設這個房間裏的空氣只夠人活五分鐘,那麽十分鐘後你回來,看到的絕不會是一具倒掛的屍體,而是一個空著的房間,地上散落著束縛衣、鐵鏈和鎖……

我十三歲時,老人死去了,在他去世前,我已經學會了他所有的技巧。其實那時已經有許多知名的馬戲團和我聯系過,希望我成為他們巡演中的明星,但我都拒絕了。你問我為什麽?因為我不想待在一個更大的籠子裏,供人觀賞。

跟著師父表演,是還他的恩情,但既然他已經死了,我就該過自己的人生,過上好日子。

我很有自信,十八歲之前,我已經是全球頂尖的神偷之一,除了一些非常棘手的地方,比如盧浮宮和天都,像一般的博物館或者珠寶店,我皆是來去自如。

也是在那段日子裏,我認識了天一。他試圖和我做交易,而他的籌碼就是我那段失去的記憶。

我沒有接受他的提議,後來我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何等明智,踏入他的遊戲,一般都沒什麽好結果。

不過他似乎覺得一個凡事都不去刨根問底的人,反而很適合成為朋友。當然也有可能,他只是對我特殊的能力有興趣,想要利用我。誰知道呢,反正我也沒問過。

天一成為了我第二個導師,亦師亦友,他在能力者的課題上點撥過我,甚至在我的專業領域也給過我意見,在盜賊技巧方面,我是盜竊與逃脫的大師,但他在籌劃方面確實要遠勝於我。

幾年後的某一天,我們的聯系忽然就斷了,一晃就是十年過去。

這十年我成熟了,我不再為了物質上的享受、虛假的名聲或者是挑戰高難度等等理由去偷竊。我成了個義賊,就像羅賓漢,專偷那些為富不仁的貴族和王族,做些劫富濟貧的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