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追查

路邊,一個普通的報攤,在人流往來如梭的芝加哥街頭顯得毫不起眼。

“有什麽新聞嗎?”一名四十出頭的男子問道。

他不是在問報攤的老板,而是在問自己身旁剛剛拿起報紙的一個矮胖男人。

矮胖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回頭使了個眼色,然後邁開步子朝一個方向走去。

五分鐘後傑諾維塞家族的二老板弗蘭克和阿瑟警官就並肩坐在了一張廣場邊的長椅上,各自低頭喂著鴿子。

“你是想問昨天傍晚北風島公園的爆炸嗎?”阿瑟先開口道,他雖然是在跟弗蘭克說話,但目光卻根本不與對方接觸,頭也偏在一邊,看上去像在專心喂鴿子。

作為一個腐敗的警察,阿瑟已十分老練,當警察超過二十年了,他看到過許多拿臟錢的同僚或上級最終鋃鐺入獄,他也知道,只要在利益面前動搖過那麽一次,自己就永遠都不會幹凈了。所以小心謹慎現在成了阿瑟的習慣,像現在這種場合,就算被人偷拍下來,他也可以說,“我只是在喂鴿子的時候碰巧和一個黑手黨家族的二當家坐在同一張長椅上,公共場合他要坐過來我有什麽辦法?”

如果指望著十年後可以活著拿到退休金,他就必須每分每秒都當好一個演員,設想著攝像機無處不在,正所謂一路上演出難得糊塗,一路上回顧難得麻木,在這條無間的路,只有在夢中解脫清醒的苦。

弗蘭克在表演藝術方面的造詣顯然和阿瑟差了一大截,不過有個好老師在身邊,他也是有樣學樣,揉著脖子,很不自然地看著別的地方回道:“是的,說說吧,阿瑟警官。”

阿瑟道:“其實我掌握的情況也不比報上的報道多多少,昨天傍晚,也就是公園關門前的一小會兒,在一個靠近水邊的偏僻地區有爆炸發生,短時間內兩聲巨響,接著有個公園的管理人員聽到動靜報了警,他被嚇壞了,以為是恐怖襲擊什麽的,因為他在附近,除了爆炸還依稀聽到了一些槍擊聲,所以他在電話裏描述的像是世界大戰。

而就在大約半個小時前,41號公路周邊地區發生了一次肇事逃逸引起的交通混亂,局裏派了很多巡邏車和警力去維持秩序,正好趕上這事兒,再加上那個管理員描述得真像那麽回事兒,於是上百警力調轉車頭開上了E公路,我們甚至都做好了對方是自由前線的心理準備,差點兒呼叫HL來支援。結果到了公園,只看到了兩輛被燒毀的車和一些腳印,搜索了方圓半英裏,沒發現半具屍體,也沒有任何傷員,更沒有任何組織或個人留下的標語之類的玩意兒。

這個星期局裏對這件事的後續調查應該會持續下去,現在不少警員都在聯絡他們的線人,期望能從這次爆炸裏揪出個大案來,你還需要知道些什麽?”

弗蘭克不動聲色,繼續問道:“阿瑟警官,以你專業的角度出發來分析一下,這件事的真相可能是什麽呢?”

阿瑟手裏撒著玉米粒兒,想了一會兒:“如果你今天不來問我這件事,我會建議負責這案子的同事在結案報告上寫,一群嬉皮士在公園裏high藥時不小心引發了火災,進而導致兩輛汽車爆炸,其中一輛經確認是被盜車輛,且在之前有交通肇事逃逸的記錄,現暫無目擊證人與疑犯具體人數或特征。最後歸档,記錄備案。”

弗蘭克笑道:“那麽,我的好奇心,讓你的看法有所改變嗎?”

阿瑟道:“你得先告訴我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我才會有結論。”

弗蘭克道:“假設昨天那兩輛車中,有一輛是我們公司的員工用來運貨的車;但另一輛車,並不屬於提貨方,而是來路不明的。”

阿瑟的動作停止了大約兩秒,然後嘴裏罵了聲:“見鬼……”

弗蘭克只是不置可否地笑笑,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這次阿瑟沉默了許久,思索幾番方才回道:“根據現場勘查的情況,我給你兩種可能性的結論。第一種,你的員工吞掉了貨或者錢,然後跑路了。

他們事先去偷了輛車,並故意用那輛車制造了交通意外引起騷動,最後停在運貨的車邊上,走之前制造爆炸,仿佛他們遭遇某股勢力或者某人的襲擊,而現場有兩輛車正好說明了這點,但其實這種種假象迷霧,都是用來掩蓋簡單的真相,所有一切都是做給傑諾維塞家族看的,以免事後遭遇追殺。”

弗蘭克聞言後想了想道:“我還得告訴你一些情況,阿瑟警官,可能會對你有所幫助。我們已經聯系了提貨方,他們說昨晚的交易一開始很順利,但結束後,有一個年輕人忽然出現攪局,他來的時候是徒步的,沒有車,所以他可能還有同夥兒。

根據你的第一種結論,我也不排除那個年輕人是我的員工雇來演戲的這種可能性。也許他們間的沖突只是做給提貨方看的,但我覺得如果真的要演,應該雇一群荷槍實彈的煞星開著輛SUV沖到現場直接開槍,這樣更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