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監控錄像

威尼斯,從誕生之日起就注定不平凡的城市。文藝復興重鎮,工商業貿易中心,地中海最繁華的港口。二十世紀前的歐洲歷史上,這裏經歷過數次興盛與衰敗,最後留下的,是一座風光旖旎,詩情畫意的水上都市。

但這些都已成為過去。

近百年前,帝國的統治改變了這裏的格局。

在那反抗軍四起的動蕩年代裏,誣陷、暗殺、侵占,發生在每一個角落;沒過多久,宗教也成為了下一個必須收拾的目標,世界上所有宗教的實際權力幾乎被完全廢止;而最後,商業也同樣被介入,從那時起,這個星球每筆大買賣的背後,貴族和皇族們都能從核心利益中分到一杯羹。

威尼斯只是無數受影響的歷史名城之一罷了。

今時今日,這裏是的七座教堂都是要買門票才能進入的,有些基本等同於博物館在對外開放,有些則單純作為旅遊參觀使用,教堂裏的“神父”和“修女”只是在扮演神職人員而已,下班後沒準直接就進了夜總會。大運河沿岸數以百計的宮殿豪宅,也都被帝國畫地為界。這些古代歐洲建築藝術的精粹,如今多半成了帝國政府的辦事機構,極少一部分仍被用作私人宅邸,只不過住在裏面的,基本都是那些白天在隔壁的宮殿裏辦公,晚上回自己的豪宅睡覺的人物。

如此時日一多,浮華的水面下,必然積澱著腐朽的淤泥。

2101年的威尼斯,隸屬於帝國西歐五郡之一的冠之郡。這裏已找不到多少浪漫水城的感覺,昔日的榮光再難重現。人口組成主要是港口工人、海員、服務行業者、遊客和個體經營者這五類。酒吧、夜店遍地皆是,這些與歐洲藝術氣息格格不入的營業場所,才是常住此地的平民們聊以慰藉的唯一途徑。

一月,旅遊淡季,威尼斯一年中最陰冷多雨的時節。

銅鸚鵡酒吧的門前,拉著一條黃色警示線,幾名警員將圍觀的人群擋在了外面。

夜色中,一個男子沉默地走來。

高領風衣,老氣橫秋的鴨舌帽,他就像在扮演黑白電影時代的老派偵探。

向警員出示了一下證件,他便朝酒吧裏走去,擋在他面前的警示線,在無人觸碰的情形下自行歪曲升起,讓其順利通過,這一幕只有短短兩秒,根本沒人注意到他的雙手一直插在風衣口袋裏不曾動過。

他叫埃洛特·奈斯,三十三歲,“強”級,威尼斯警局的傳奇人物,城中的惡棍們稱其為“紙俠”。

紙俠很喜歡這個稱呼,他的觀點是,出生時的名字再響亮,也是父母給予的,但紙俠之名,卻是他自己掙來的。就像超人之所以被稱為超人,並不是因為他有超能力,而是因為他用超能力幫助並拯救了很多人,如果他什麽都不幹,他就是克拉克而已。

“嘿,你終於來了,埃洛特。”大腹便便的警長迪肯向紙俠招了招手:“你得過來看看這個,哈哈,剛才有個菜鳥看了以後吐了一地。”

紙俠走到迪肯身邊,接過他手上的PVP670,直接點擊了播放,“這是監控錄像?”

“沒錯,你看,嫌犯就是畫面左側的大個子,正坐在吧台邊喝酒的那個……看那兒,三個小混混在騷擾女招待,她打翻了托盤裏的酒,灑到了大個子的衣服上。”迪肯對著紙俠手中的播放器屏幕指指點點解說道:“接著……夥計,你可得好好看看這個……”

畫面中的嫌犯,身高在一米九零以上,體格像是水上運動員,留著寸頭,在燈光昏暗的酒吧中還戴著墨鏡。

當女招待不慎將飲料打翻到他身上時,他緩緩轉過頭,摘下墨鏡,沖著那群小混混說了句什麽。一般情況下,這句很可能是“離她遠點兒”,然後就會上演一場英雄救美的好戲。不過,錄像中的下一幕卻是,他單手抓住了女招待的頭,將她整個人都提了起來,隨手扔了出去。

紙俠略擡起頭,瞥了眼錄像中未能拍到的位置,順著那個女招待被拋出去的方向,他看到了靠墻處一片狼藉的酒櫃。

“那女招待現在怎麽樣了?”紙俠問道,視線已回到錄像畫面上。

迪肯回道:“還活著,身上多處割傷,軟組織挫傷,脖子的損傷較嚴重,但沒有生命危險,半個月就能出院了吧,和那幫混混相比,她夠走運的了。”他說著又指了指PVP670的屏幕:“看,這是第一個死者。”

只見畫面中的大個兒一拳打向最靠近自己的那個混混,拳頭從左胸進入,後背伸出,幹凈利落,如銳利的尖刀穿透一塊兒脂肪般平滑無阻。

“我想那一幕幫當時這屋裏的每個醉鬼都醒了酒,之後大概只過了20秒,我們就失去了所有的目擊者,他們的動作比逃離火災現場還要迅速。”迪肯從上衣口袋裏拿出一支巧克力,自顧自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