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那年我也在北京(第2/2頁)

接著倆人又去了茶館、戲院、天橋等具有北京特色的地方,吃了各種小吃,烤鴨、爆肚,以及各種北方風格的甜點果子餑餑,聽了梅蘭芳、譚鑫培、楊小樓等名角的戲,也欣賞了天橋上的把戲和相聲,小陳子錕玩的不亦樂乎,樂不思蜀,說北京好玩,比上海、廣州、重慶都好玩。

“看來你和北京有緣啊。”劉彥直知道兒子將來的人生軌跡確實和這座城市密不可分,再過十年,這兒將是青年陳子錕當主角的舞台。

東華客棧住夠了,父子倆轉住東交民巷六國飯店,他們乘著洋車來到東交民巷使館區進口,這兒有黑色的大鐵門和執勤警衛的英國兵,刺刀雪亮,軍裝筆挺,精氣神十足,和小陳子錕在湖南見的那些圍著纏頭,穿著寬大號坎袖子耷拉到膝蓋的巡防營士兵天壤之別。

使館區是不許中國人隨意進出的,英國兵攔下洋車檢查,劉彥直亮出匯豐的旅行支票,說自己是來兌付現款,入住六國飯店的,英國兵立即放行,進入使館區之後,道路兩側盡是西洋風格的建築,萬國旗幟迎風飄揚,來往行人也都是西裝革履的洋人,偶爾有東亞人,也以留著仁丹胡子,身材矮小的日本人為主,中國人多是買辦和傭人,這兒連路牌都是英文的,東交民巷標注為“使館大街。”

使館區不但有使領館,還有許多兵營,駐紮著各國的使館衛隊上千人之多,走在路上,時不時能聽到軍隊操練的聲音,看到成隊的士兵在巡邏,穿長到腳踝灰色大衣的俄國牲口,穿藍色軍裝的美國海軍陸戰隊,卡其軍裝的英國陸軍,還有刺刀槍比人高的日本兵,不同的行進步幅,不同的擺臂方式,不同的語言口令,令人目不暇接。

小陳子錕很不解,為什麽大清的都城裏會有一個類似於唐人街的地域,住的全是外國人,而且還有那麽多的士兵。

劉彥直就等著給他科普歷史知識呢:“孩子,這要從五十年前說起了……”

五十年前就是1860年,那時候東交民巷還叫東江米巷,這兒設有禮部和鴻臚寺,常年接待安南、蒙古、朝鮮、緬甸的使節,已經隱隱有了外交區域的特征,到了第二次鴉片戰爭後,列強根據《天津條約》進駐東江米巷,英國公使住進了淳親王府,法國公使住進了安郡王府,俄國公使住進了東正教堂,從此東江米巷改名東交民巷,各國改建使館,增設銀行、郵局、醫院,幾十年間出現了大批西洋建築。

到了庚子年,西太後向列強宣戰,東交民巷打成了一鍋粥,使館衛隊和西洋僑民堅守數十日,終於等到了八國聯軍,外國軍隊打進了紫禁城,占領了北京城,把太後和皇帝趕到了西安,在北京大開殺戒,大肆劫掠,殺的十室九空,至今南城有大批的空房子無人居住,戶部裏連壓庫的銀子都被搶走了,皇宮裏的寶貝也大量丟失。

劉彥直繪聲繪色的描述著當年的場景,小陳子錕不禁問道:“叔,你知道的那麽清楚,是不是當年也在啊。”

“是啊,那年我也在北京。”劉彥直想起夏飛雄和燕勝男,想起使館裏致命的一槍,西什庫教堂前的神棍,還有西狩路上的腥風血雨,不禁唏噓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