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清明上河圖(第2/2頁)

黨愛國深知任何朝代的酒店都會為貴客留位子,孫家正店也不會例外,他先拿出幾十枚銅錢打發了腳夫,領著三人進店,跑堂的滿臉堆笑過來:“客官幾位?”

一枚金豆子丟了過去:“樓上雅座還有麽?”

金豆子說話比任何語言都管用,大酒樓的跑堂可不是一般人幹的來的,擱在後世,那就是經驗豐富的五星級酒店大堂經理,西裝領子佩戴金鑰匙的那種,南來的北往的,什麽樣的人沒見過,這四位爺身著襕衫,白衣飄飄的,雖然是普通讀書人打扮,但那股官宦門第的氣質是掩藏不住的,尤其其中一位眉清目秀的,應該是女扮男裝,一枚金豆子的價值頂的上孫家正店一頓上好酒席了,出手如此闊綽,必定是豪門子弟。

雖然一時間摸不清對方路數,但跑堂的已經判斷這幾位是貴賓級別,笑的更加燦爛:“客官,三樓請。”

一樓是散客席,人聲鼎沸,大都是穿皂袍者,這是庶民仆役的服色,讀書人是穿白色的,黃紅紫綠那是官員軍人的特權,一個人處於什麽樣的社會階層,從服裝上立刻就能看出來,一目了然。

二樓是稍遜一些的雅座,酒客以白衣士人和商賈居多,基本上也是座無虛席,三樓就清靜多了,座位之間以屏風隔開,酒桌鄰著窗子,東京街景盡收眼底。

宋代家具已經基本完成垂足而坐的形態,客人們坐在高度適中的椅子上,而不是像漢唐時期那樣跪坐在墊子上,三樓有專門的跑堂接待,拿出精美的菜譜請客人們點菜,這四位大爺可就露怯了。

即便是有著歷史學博士學位的黨愛國,也沒在一千年前下過館子,光是這本絲綢封面,手工謄抄的菜譜就夠讓他驚艷的了,看了半天光顧著欣賞書法了,根本沒點菜,跑堂的見多識廣,笑道:“客官,小的家裏有合菜,大可嘗嘗。”

“那就合菜。”黨愛國正愁不會點菜呢。

“客官用什麽酒水?”

“有什麽酒水?”

“有薔薇露、禦庫流香、宣賜碧香、思春堂、玉練槌、中和堂、雪醅、珍珠泉、揚州的瓊花露、湖州的六客堂、蘇州的齊雲清露、常州的金鬥泉、吳府的藍橋風月、還有枸杞五加皮三骰酒、天台紅酒、蜜釀透瓶香、羊羔酒、菊花酒、南番燒酒……”

“打住,你這是說相聲報菜名呢。”黨愛國急忙叫停,“就羊羔美酒吧。”

所謂羊羔酒,是用羊肉羊脂和糯米杏仁釀造的一種酒,早已失傳,黨愛國慕名已久,早想嘗嘗了。

跑堂的臉上露出不易察覺的一絲鄙視,羊羔酒是很常見的酒,而且那是冬令進補的酒水,根本不適於現在的天氣,大夏天要喝羊羔酒,不是土鱉是什麽。

但是這幾位爺看起來還真不像是土鱉,莫非是故意來開玩笑的,本著職業精神,跑堂的嚴肅建議道:“客官,羊羔酒適合天寒下雪時飲用,這六月天喝著怕是燥熱。”

黨愛國道:“無妨,來一角嘗嘗,夏天喝什麽,你說說看。”

跑堂的道:“別的酒水怕是客官都嘗到了,沒什麽新鮮的,時下小店新進了一種洞庭春色,是用黃柑釀的,加上冰鎮,最適合赤日炎炎時候消暑。”

黨愛國道:“那就也來一角,什麽薔薇露、禦賜的什麽酒,也各來一角。”

跑堂的應聲下去了,片刻之後送來果盤茶水,果盤裏是顏色鮮艷的蜜餞和新出鍋的爆米花,還有南方特有的檳榔,茶水是清香撲鼻的綠茶。

“我的天啊,宋朝就有膨化食品了。”關璐大驚。

“低調點,別讓人家聽見了笑話。”黨愛國道,只隔了一道屏風,鄰桌客人的對話這邊清晰可聞,關璐動輒就宋朝長宋朝短的,被人誤認為是遼國的間諜可就麻煩了。

鄰桌是兩位客人,旁若無人的談論著大內秘聞。

“官家又召鄭國夫人進宮了。”

“嘖嘖,鄭國夫人纖弱體虛,怎經得起官家偉岸之軀臨幸啊。”

一陣淫邪的笑聲。

“鄭國夫人是誰?”關璐歷史不好,輕聲問道。

“南唐後主李煜的小姨子兼皇後。”黨愛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