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橋

無邊的暗夜中,劉彥直一個猛子紮進寒冷的江水,就再也沒有浮出過水面,遊擊隊員們不知道他有水下呼吸的特異功能,不禁捏了一把汗。

突突突的馬達聲傳來,蘇軍的巡邏船過來了,雪亮的燈柱在水面上掃視著,時而射向岸邊,伴隨著輕機槍漫無目的的掃射,遊擊隊員們紛紛藏身枯草中,不敢擡頭。

蘇軍極其重視水面防禦,除了三艘炮艇不間斷的巡邏之外,還有一支蛙人隊用來應對敵軍的潛水員,事實上這麽冷的天,潛水員根本無法長時間下水,更別說執行任務了,淮江鐵橋是一座建於民國時期的鐵路公路兩用橋,承擔著淮江兩岸運輸大動脈的作用,戰爭時期,它更是蘇軍賴以生存的生命線。

這場中蘇戰爭不同於三十年前的中日戰爭,蘇聯紅軍強大的機械化部隊戰鬥力遠超日本皇軍,但是對後勤供應的依賴也遠高於日軍,而1970年代的中國尚處於農業社會,即便是近江這樣的省城也只有部分輕工業而已,無法對蘇軍進行有效的後勤支援,軍隊所耗費的油料彈藥被服幹糧,全都需要從遙遠的蘇聯運來。

入侵中國的一百萬蘇軍所需要的所有物資,首先從蘇聯的各個加盟國以及東歐衛星國征集而來,滿載的列車浩浩蕩蕩跨越烏拉爾山脈,穿越西伯利亞凍土帶,抵達百年前侵占的中國領土海參崴,然後進入中國境內,途徑東三省的白山黑水,在北京的鐵路貨場重新編組,發往各個戰區。

現代化戰爭下,鐵路的作用與日俱增,就像是巨人的動靜脈大血管一樣,維持著基本的生存,而公路運輸和航空運輸,只能起到毛細血管的作用,所以蘇軍的一項重要任務,就是維護鐵路沿線的治安。

近江占領軍的總頭目是蘇聯紅軍某摩步團的團長,瓦西裏·謝爾蓋耶維奇上校,他的團部設在原江東省省委大樓內,住所設在楓林路一號,據說這裏以前是中國黨省委第一書記的官邸,雖然中國人的生活水平很低,但是他們的高級幹部享受著和蘇聯共產黨高級幹部一樣的奢華生活,住有浴缸的別墅,吃特供食品,從這一點上來說,天下布爾什維克還真是一家人。

瓦西裏上校的主要職責就是護衛淮江鐵橋,打擊附近活動的遊擊隊,他手下有一個不滿編的摩托化步兵團,裝備T55中型坦克和BMP1步兵戰車,另外還有一個陸航大隊歸他調遣,對付遊擊隊綽綽有余,小日子過得還算悠閑,尤其是和哈爾濱、北京的同行們相比,據說這兩座城市的遊擊戰爭還在繼續,有超過十萬人的遊擊隊就藏在城市的地下,利用錯綜復雜的防空洞、地鐵和各種隧道與占領軍鬥爭,每天都有超過百人的死傷。

當然這種悠閑只是相對而言,實際上遊擊隊的反抗頻繁又激烈,蘇軍損失很大,三個月來,已經有超過五架直升機被擊落,這全拜美國佬所賜,他們的毒刺便攜式防空導彈就是雌鹿的克星。

前幾天,蘇軍在翠微山戰損一架直升機,後來援軍在追擊過程中,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山頂有一個超出他們認知範圍的怪東西,一個巨大的金屬艙,隨軍的技術人員都說不出這個艙室的用途和材質,瓦西裏上校出於穩妥的目的,沒有挪動金屬艙,只是讓人拍了照片洗出來,裝進信封,隨著其他情報一起送到莫斯科的蘇軍總參謀部去了。

蘇軍的官僚作風非常嚴重,一點不亞於黨務系統,但這次反應卻超快,而且直接由總參謀部格魯烏負責,軍事情報總局的一位上校給瓦西裏打來長途電話,讓他務必把東西看好,一支專家組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從莫斯科飛過來實地勘察。

於是,瓦西裏上校調整了戰術,派了一支分遣隊駐守在翠微山,他不用派太多的兵力,一個班就足夠,反正翠微山距離近江的距離就那麽點,雌鹿起飛就到,可以隨時空中支援,再說這個班也是武裝到牙齒的,裝備榴彈發射器,RPG火箭和SVD狙擊槍,遊擊隊分毫也討不到他們的便宜。

夜已深,上校依然在團部大樓裏辦公,寬大的紅木辦公桌上擺著三部電話機,一壺咖啡和一疊文件,他搜刮了一些當地出產的絲綢、烈酒和細瓷餐具,準備用軍航運回國內,這些東西在中國不怎麽值錢,但是在莫斯科的黑市上可是搶手貨,所有的駐軍都在幹這種事,將軍和上校們不放過任何發財的機會,就像他們駐民主德國的那些近衛軍同行們一樣。

在瓦西裏上校在一張航空運輸單上簽字的時候,劉彥直已經接近了橋墩,混凝土鑄造的橋墩已經頗有些年頭了,上面爬滿了青苔,濕滑無比,頭頂是雪亮的探照燈,橋面上更是燈火如同白晝一般,軍犬警覺的豎著耳朵,穿呢子大衣的士兵背著自動步槍來回巡邏,AKM特有的赭紅色的聚合物彈匣在燈下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