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欽案(第2/2頁)

這一趟走空了,劉彥直沉思片刻,決定再去府衙看看,來到府衙墻外便聽到喧嘩人聲,幾個醉漢腳步踉蹌走來,偷眼觀察,冤家路窄,其中一人正是張班頭。

張班頭穿著便服,喝醉了酒也是春風得意,旁邊幾個都是皂班的差役,一路溜須拍馬,將班頭扶了進去。

衙門的辦事機構分三班六房,張班頭是皂班的頭頭,有自己單獨的房間,他進屋插門,倒頭就睡,睡了一會覺得口渴,走到桌前拿起茶壺,正要往嘴裏灌,就看到對面坐著一個黑乎乎的人影,嚇得他三魂出竅。

“來……”還沒喊出聲來,張班頭的喉頭就被人捏住了,一柄冷冰冰的匕首擱在脖子上。

“要命的就別出聲。”

張班頭拼命點頭,那點酒勁全下去了,他猜不出什麽賊這麽大膽敢到府衙裏來作案,難不成是來尋仇的?自己也沒什麽要命的仇家啊,莫非是……

“好漢饒命,櫃子裏有一百兩銀子,分文未動,盡管拿去。”張班頭用最小的聲音說道。

劉彥直心生厭惡,此人奸猾至極,明明得了三百兩賞銀,死到臨頭還隱瞞二百兩,能幹出賣主人的事情也在情理之中。

“我問你,林懷遠一家人關在哪裏?”劉彥直問道。

“臬台衙門。”張班頭毫不猶豫地答道,他猜得沒錯,對方不是毛賊,是反賊!是來給林懷遠報仇的。

“臬台?”劉彥直重復了一句,他搞不懂這是什麽機構。

“就是提刑按察司。”張班頭解釋道,“歸巡撫衙門管,斷案關人都歸臬台衙門管,林知府和家眷都關在那兒,好漢你想去我可以帶路。”

“我們東家哪去了?”劉彥直繼續問。

“不知道,巡撫衙門來拿人的時候那個姓周的就不見了,連帶著丫鬟小翠也跑了。”

“你為什麽要出賣林知府?”

這個問題張班頭張口結舌答不出了,縱然他有千般理由,也架不住林懷遠對他有恩,賣主求榮的事情到哪兒也說不過去。

“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劉彥直匕首一劃,割斷了張班頭的頸部大動脈。

張班頭捂著脖子,血箭向外狂飆,因為氣管也被割斷,聲音都發布出來,跌跌撞撞幾步,倒在地上死了,眼睛依然大睜著。

劉彥直打開櫃子,從裏面翻出兩個五十兩的大銀錠,擺在張班頭面前,從桌上取了毛筆蘸了血,才白粉墻上寫下八個大字:賣主求榮,死不足惜。

做完這些,他從容離去,直奔臬台衙門,臬司就在巡撫衙門附近,高墻深院,守衛森嚴,大半夜的門口居然站著兩個挎刀的兵,門口挑著燈籠,燈罩上用宋體字寫著“提刑按察司。”

劉彥直依然翻墻進去,剛落地就有一條黑狗撲過來,咬人的狗不愛叫喚,張開大嘴亮出白森森的獠牙就朝劉彥直的大腿上招呼,怎料一只大腳迎面而來,黑狗被踢得飛了出去,肋骨俱斷,在空中就咽了氣。

費了一番周折,劉彥直找到了牢房的所在,關人的地方和官署就是不同,窗戶上都裝著鐵欞子,外面沒掛鎖,是從裏面插上的,門縫裏透出微弱的燈光。

劉彥直觀察四下無人,上前拔出匕首,插入門縫撥開門閂,又拿出早已預備好的油瓶,用羽毛蘸著豆油刷在門軸上,隨後才輕輕推開大門。

兩個獄卒正在偏房吃酒,八仙桌上擺著豬頭肉花生米,還有一壺好酒。

“張班頭倒是個有良心的,還知道給咱哥們送點酒菜,也不枉林懷遠那反賊對他一番栽培。”

“他要真有心,就不該賣了林知府,虧他說得出口,還好意思讓咱們照顧林知府的家小,我呸,三百兩銀子怎麽不分咱們兄弟一點。”

“聽說他拿了二百兩銀子上下打點哩,想買林知府的家小,八成是看上人家的小妾了。”

兩個獄卒唾沫橫飛,完全沒注意到有人來了。

劉彥直也不廢話,上前將兩人腦袋撞在一處,砰的一聲,兩個家夥軟塌塌倒在地上,重度腦震蕩,估計得睡到天明了。

墻上掛著官刀和鑰匙,碩大的鐵環上穿著幾十把五寸長的鐵制鑰匙,劉彥直索性全拿了,端著油燈走進了黑漆漆的牢房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