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鎮魂(第2/3頁)

單手舉起砍刀,刀刃反射了月亮的光芒。銀白的光一閃而逝,帶著若有若無的一聲“嚓”。一只人頭滾落了,整齊的腔子口裏,還塞著一團染了血的紙符。

無心伸手取了紙符,向後一扔。隨即抓了另一只頭顱的長發,他揮刀再砍。小丁貓的戰術實在是讓他反感至極。很好的生命,年紀輕輕,無端的就被他毀滅了;很好的肉體,年紀輕輕,無端的就被他利用了。無心沒有時間與精力再給他們留全屍,因為一個小翠已經讓人吃不消,一車的小翠一起上陣,更不是他單槍匹馬可以對付的。

一具軀體緩緩的爬向了車尾,在無心力不能及的範圍內四腳著地,走獸一般的瞄準了他。忽然縱身一躍撲向無心,他亮出了一口血淋淋的牙齒。而無心猛一側身,避開了他第一次的攻擊。等到他落了地,無心不等他起身,直接一刀剁向了他的脖子。腦袋骨碌碌的順著斜坡滾出老遠,身體趴在草叢中,安靜了。

無心雖然知道借屍還魂的東西都伶俐不到哪裏去,不過既然攻擊已經開始,行屍們必定都會漸次蘇生。單憑體力來論,自己也不是它們的對手。忽然靈機一動,他一扯布蓬蓋住後鬥,隨即繞到卡車車頂一側。劃破手指擠出了鮮血,他忍痛在布蓬上畫起了符咒。符咒是專用來鎮壓一切邪祟的,他平時很少使用,筆畫生疏。布蓬下面起起伏伏,顯然他的符咒有點靈驗,可是法力有限,未必能夠持久。一道符畫完了,他抓緊時間跑去車頭,想要從卡車油箱裏弄些汽油。

費了偌大的力氣,他用一根長長的膠皮管子,把汽油引去了後方的布蓬上。他沒開過卡車,但是在幾十年前,賽維的日子還好過時,曾經買過一輛小汽車讓他開。如今的卡車和當時的汽車不甚相同,不過構造大同小異。

一根火柴扔上布蓬,火焰騰空而起。無心聽到了真正的鬼哭,吱吱呀呀,宛如鼠類的慘叫。拎起砍刀繼續向坡下走去,他得找到余下的屍首。小丁貓打得好算盤——幹部們半路失蹤,必定會引人前來尋找,來一個,死一個;來兩個,死一雙。陳大光如果在卡車上,自然死得利索;如果晚走一步不在卡車上,只要他夜裏經過山路,就必定逃不過行屍們的攔截。而陳大光除非有飛機可坐,否則必定要走山路。山路被炸成了一團糟,陳大光怎麽走,都要從白天走到夜裏。一到夜裏,人就不是鬼的對手了。

大貓頭鷹又來了,顯然是有所圖謀。無心不再理它,而是跟著它走。沿著土坡又走了一段路,他看到了與自己同車的夥伴們。

夥伴們死得很慘,全被人抓爛了面孔和咽喉。大貓頭鷹在他頭頂猶猶豫豫的盤旋著,想要吃點人肉,又怕他不允許。貓頭鷹愛好和平,覓食之時只抓小田鼠、小兔子、以及小雞小蛇;和它身材相仿佛的動物,它是一概的不招惹。小動物不足以讓它飽腹,於是它此刻留戀不走,想要飽啖一頓人肉。

無心彎腰檢查了幾人的口腔咽喉,沒有發現紙符,可見他們的確是死得徹底。直起身繼續向前走去,他記得還應該有一輛大卡車殿後。

在三裏地外,無心又放了一把火。

淩晨時分,他疲憊不堪的回到了蘇桃面前,蘇桃要去看他,他卻是連連擺手,說自己身上太臟。又提起其余的人,他告訴蘇桃:“都死了。”

蘇桃“哦”了一聲。

無心四仰八叉的躺在土路上,側過臉看她:“你怕不怕?”

蘇桃檢查了內心情緒,發現自己不怎麽怕。幾個月前她見了人都怕得要死,如今像是麻木了,什麽都不怕了。

無心仰臉又去看了夜空中的星月,感覺自己其實也是個沒用的貨,有力氣賣給陳大光,目的是希求對方庇護自己和蘇桃。自己沒本事,保護不了蘇桃,可憐蘇桃還當自己是天下唯一的親人。

一身的血點子在慢慢的風幹,他向旁伸出一只手,抓住了蘇桃的腳踝。蘇桃一動不動的任他抓著,心裏空蕩蕩,什麽也沒想。

翌日上午,陳大光和朱建紅雙雙出現了。

他們是騎馬走的,前半夜就出發了,沒經山路,穿了林子,往死裏走也只走出了這般的速度。他們在喇嘛山生產隊裏就聽說了山路上發生了大爆炸;及至走到林子中了,他們隔著遠遠的距離,又看到了山下隱隱的火光。

在無心身邊一勒韁繩,陳大光居高臨下的質問:“你怎麽沒死?”

無心依靠山壁坐著,臉上顏色並不好看:“我死了,你怎麽活?”

陳大光一聽,倒像他死了自己就要守寡一般,不禁鼻孔出氣:“除了你們兩個,再沒別人了?”

無心點了點頭:“嗯,沒別人了。”